长篇小说连载我是记者五云南向南
五、云南向南31、拯救黑熊拯救爱这一年的元旦来的好突然,我还没来得及换个好心情面对,一切就已经是新的开始了。电视节目的改版,几乎可以称作是“一年一度”。一方面是电视节目形式变化快,竞争激烈;另外一方面,电视台的干部大多都是“内部粮票”,机构大、干部位置多,人员调整也几乎“一年一度”了。改版,主要是改形式,其次是改人事。我又官复原职了,重新当上了记者一组的制片人,其实这个官多半是生产队队长的意思。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大雪却是从上年末最后一天,一直下到了元月的2号。3天的雪下来,整个城市的交通几乎瘫痪了。大家是悲喜交加,悲的是有家难回,家住远点的,步行回去大约要2个小时;喜的是大雪封路,百姓除了看电视没得啥子选择,收视率必然大涨,改版的压力暂时没有了。从准备节目改版到突如其来的大雪,我一直没回过家,也没见过董大民和王妍。本来准备的一系列新版节目都被天气打了个措手不及,所有采访都只能步行,每条新闻都来之不易。晚上下了节目,大家聚在一起,边吃喝边讨论明天的节目怎么做。在罕见的大雪面前,大家似乎忘记了明争暗斗,似乎忘记了妒忌猜测,前所未有地全情投入到节目当中去。那几天的日子,真是很让人怀念。快乐的日子并不长久,雪除路开,收视压力又来了。作为一个日播节目,每天一个拳头新闻是最难弄的。主管新闻的张副台长找我谈了话,关于大棚一事的报道已经有了说法,虽然报道频次激进了些,但是整体大方向还是对的,组织上重新起用我,就是要拿出“创强小组”的创优精神来,把节目内容搞上去。英雄难为无米之新闻啊,这大雪天的,又快过年了,上哪找足够份量的“大片”啊?马达涵打来电话说,新闻处处有今天特别多,有“硬题”要不要。我说,你们除了逼良为娼、指鹿为马,还能有啥硬题。马达涵说,这是给你铺路呢,绝对是轰动性又不犯错误的好题,你可以主动联系王妍一起行动,她一定也感兴趣。大致了解了内容之后,我沉思了许久,题材的确是硬题材,一旦播出,肯定是可以连续的爆炸性消息。可是马达涵为什么会这么好心的主动提供线索呢,难道仅仅是为我铺路么?记者对于新闻题材的冲动还是战胜了保守的思想,我拿起电话打给王妍,问她有好题材感兴趣一起去卧底不?她兴趣并不大,还是礼节性地问了句,什么题材?我缓了缓说,是关于拯救黑熊的。一天以后,一对穿着时髦而又极缺品味的一男一女出现在了东江市郊的大栅栏村。这俩人出手大方,行为古怪,逢人就问哪里有熊胆卖,而且高价收。其实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演技,如果不是长得实在有点后现代,估计考个电影学院什么的是有如探囊取物、瓮中捉鳖一般。王妍说我,你长得天生就是卧底的料,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不知道将来金盆洗手的时候,去韩国整个容还有没有得救。我说,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能吸引人,一种是特漂亮的,一种就是我这样的,这叫有个性。由于我的长相实在是“出众”,尽管王妍初学乍练的演技实在是差,我们还是轻而易举骗得了养熊人的信任,得以深入熊场实地考察,然后就收购胆汁的大项目讨价还价。进了熊场,我才知道这次马达涵提供的线索的确是够劲爆的。10只铁笼里囚禁着伤痕累累的黑熊,每头熊都被锁上了铁背心,见有人来一些熊似乎受到了惊吓哀声不绝。铁背心中间有个铁套与熊胆连在一起是取胆用的,场面的确是惨烈。大栅栏村有好几个这样的熊场,养熊一夜间成了很多人“发家致富”的重要手段。为了能让熊老老实实地"贡献"胆汁,养熊人制造出各种各样的铁"马甲"箍在熊身上。我们打入进去的那家熊场,除了2只小熊外,其余的8只熊都被作了外科手术,腹部安装的一根导管,一端直通胆囊,另一端暴露在体外与马甲内的一个塑料袋相连用于抽取胆汁。由于胆汁长期外溢,不能帮助熊的消化道进行消化,也不能分解脂肪性的食物,所以糠和骨粉混合的稀饭就成了这些“胆熊”的惟一食物。“胆熊”的使用一般是从三岁开始,每天抽胆两次,使用期限可达十年之久。一只熊一年可以生产克熊胆粉,一头熊每年的利润数万。但是面对如此残忍的锁熊取胆,实在让人看不过去。我们节目当晚就播发了《拯救黑熊》的第一集报道,第2天《东江晚报》也推出整版的报道呼吁救救黑熊。我们两家媒体的领导当即决定联手进行跟踪报道,市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站、市森林公安部门纷纷开始对“受虐熊”事件进行立案侦查。根据相关法律规定,非法饲养和非法运输三只以上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就属于重大刑事案件,可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们的报道有理有据地向前推进,也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的争论。一方面的观点简单,就是非法养熊取胆手段残忍;另一方面的观点却是,村民们违法养熊是不对,但是合法的熊场也未必就有更科学的手段,是该取缔非法养殖的村民,还是继虎骨、豹骨之后把熊胆也列为禁用药材予以取缔。节目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效应,省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乃至亚洲动物基金会都先后加入进来,共同启动了“拯救黑熊”行动。不过我总结经验教训,节目做到一定程度,就把每日话题转到“春节该不该禁放鞭炮”的报道上去了。事情不能整得太大,否则不好把握。在最后一期报道播出的那天,我和王妍一起到东江野生动物园去看望那些被拯救出来的18只黑熊。由于长期被囚禁在半平方米左右的窄小铁笼里抽取胆汁,“胆熊”唯一能进行的活动就是摇摇头,有的黑熊被解救后甚至连站立的功能都已丧失。这些被解救的黑熊刚来到动物园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自由,整天呆呆地站着不动,唯一的动作还是习惯性地摇头,更有些熊在人走近时会惊恐狂暴地向铁笼撞击。在等待治疗的这段时间里,痛苦和焦躁始终伴随着18只胆熊。报道虽然成功了,我和王妍的心境都不是特别好。王妍说:“其实在这个社会上,我们是不是都是被锁在不同的牢笼里,每天被榨取着那么点‘胆汁’。”我让摄像先去拍画面,和王妍一起走开了。我接过她刚才的话题说:“不能那么悲观吧,毕竟有的熊比较漂亮,有一大群人追,而有的熊却天生过于成熟,需要去韩国整容才能金盆洗手。”我尽量把话题说的轻松,王妍还是有很多心事的样子。突然,旁边的一只黑熊猛烈的撞击着笼子。被吓了一跳的王妍,啊的一声躲进了我怀里。我木在那里,双臂微张,不知道该搂下去,还是就这么僵持着。抱抱我好么,王妍突然说。冬季的动物园里,风干冷干冷的,刮在脸上有如鞭子抽打一般,而我的心底却升起了一丝暖意。我慢慢地收拢双臂,把这个曾经倔强、曾经坚强的女性拥入怀中。高秀才说过,当爱情来的时候,该伸出双臂拥抱,而不是伸出一只手握。可惜,我还不知道抱住得是爱情,还是仅仅是一种温暖?王妍突然抬头看着我说:“你知道这个非法养熊村幕后老板是谁么?”我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说:“是潘彼得。”32、会呼吸的痛第一次体会被宴请的感觉,满桌都是陪笑的脸,第一次成为主角,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违心地称颂,我几乎被群起而攻之的马屁击中了。要说拍马屁是一种艺术,被拍是一种享受呢?在大酒店包房里,在纵情声色的纸醉金迷里,谁都会被麻醉。我已经是喝下了第5杯白酒,人在喝多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喝多了的,在一片拯救黑熊英雄的誉美之词里,我真的觉得自己酒量异常神勇。都说一杯两杯大步走,三杯四杯扶墙走,我已经是五杯六杯——墙走我不走了。马达涵的声音显得十分虚无飘渺,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说,你喝多了,不要再喝了,带你去洗盐浴吧。一路飘着,我数着壁纸的变化才依稀仿佛知道自己换了个地方。身边动物园的同志、分局的同志,还有区委宣传部的同志陆续和我话别:“感谢你把我们区一个不安定因素给解决了啊”、“下次我们这动物园还有很多题材需要帮忙呢”……那些暧昧的话语,我听起来似乎都是说给别人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我进到了一个蒸汽腾腾的小屋里,一个差不多只着三点的女孩子过来要为我宽衣,我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我推开她说,洗澡我自己会洗。我晕头转向地走进单间的浴室,强撑着冲了一下,本想叫个搓澡的,结果进来的又是刚才那个女孩。大惊失色之下,我迅速地用大澡巾围住了腰。女孩一点也不害羞地过来说,老板,我是为你洗盐浴的,您要是不洗,直接弄也行。我摆摆手,告诉她我不需要。女孩很诧异地告诉我,钱已经有人付了,不弄也不退钱的。我羞红了脸,一边虚伪地说弄过了,没体力,一边仓皇逃串,简单套了浴衣跑向休息大厅。还没有跑到地儿,我就忍不住拐进卫生间里吐了起来,吐得昏天黑地的,似乎整个胃都从嗓子眼儿往外冒。然而有一种感觉却是怎么吐也吐不出来,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痛,胸隔膜每颤动一次,痛就加深一分。有时候,痛也是会呼吸的?我在休息大厅昏昏欲睡时,刚才那个女孩恰巧在走廊里和朋友聊天,畅谈今天拣了个大便宜,说遇到了个中年人看着挺像小伙,实际上是个有枪不举的伪劣产品,白赚了个大活儿的钱。我想过去扇她一个响亮的耳光,难道不出来卖就不行么?但是我却没有力气,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敲打:你不也是出来卖的么,你不是也为人所利用,为他们干掉那个潘彼得打下了最漂亮的一仗么?我痛着、醉着、睡了。其实最早察觉的是王妍,但是由于我没有告诉她消息的真实来源,只是说接热线电话时攒下的线索,她还没有意识到我们被利用了。潘彼得落户东江市的起家项目是个大型药厂,而拳头产品就是熊胆类药物。大栅栏村遍地开花的养熊场,背后都是潘彼得弄的。经过我们曝光之后,本来经亲属多方斡旋还有机会出来的老彼得同志,彻底是求救无门了。西关庙地段的改造工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敏麾下的开天集团很有可能轻而易举地独家中标,已经表示要投万元赞助“拯救黑熊”行动。在捐赠仪式上,开天集团的老总,也就是马达涵的哥哥马达宇慷慨陈词,全情投入公益事业。马达涵则是一早邀请我全套晚间娱乐项目以表谢意,为了表面上过得去,我勉强答应了。去参加仪式的海贵人问我这条新闻怎么报,我说回去播条口播就行了,别再整画面,我受不了。马达涵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看,只要你的脑筋转变了,我们合作的空间是很大的。我保证你新闻出彩,你也让我们集团得利,这就是双赢。”我又勉强回了句:“希望如此。”毕竟董大民那边已经告诉我了,小兰的欠债不知道为什么一笔勾销了,小兰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二人世界的小日子过得正经不错。我和马达涵说:“你要真的谢我,就告诉我那个小兰到底怎么回事?”马达涵装作神秘的样子看起来十分龌龊,而且还无聊地卖起了关子:“我要说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兰,估计我自己都不能相信,不过她是个好人,我们也算又办了件双赢的好事情。至于她到底什么来头,等你过些日子参加大行动回来我会告诉你。”马达涵所说的大行动是什么?他们又要有什么大行动?我不禁佩服起李敏这个人的实力,一切早已提前控制在掌握之中。李敏原来是开天集团的董事长,建筑专业院校出身的她,本来就是十分出色的女强人,既懂业务又懂经营,把一家民营企业经营成本地最大的房地产集团。后来由于王丙一当上了副市长,为了避闲才退位让给了马达宇,只担当集团顾问。不过,这只是表面,内里谁都知道李敏依旧是开天集团的实际控制人。李敏和王丙一唯一的儿子叫王天宇,正在英国攻读建筑学硕士,等他学成归来,开天集团估计就是他的了。借助丈夫的特殊庇护,李敏的开天集团规模日益扩张,如今既是用工大户也是利税大户,连王丙一也无法轻易左右她了,潘彼得不知个中深浅地闯进来,不碰一鼻子灰才怪。要说,李敏唯一的死对头,估计就是王妍了。这丫头的确是点子多,有创意,居然跑到北京请专家写了篇文章发表到中央级报刊上,大意是说:地方房地产市场一家独大,这不是市场经济正常发展之道,房价已经出现飚升迹象,其中腐败成本不断推高是一大桎梏。文中的例子说的都十分隐晦,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东江市。最近一个阶段,我并没有刻意多接近王妍,但是我总是感觉暗中有股力量在推动我们俩走到一起。几乎有可能的报道,我们都是被派去一起行动,许多单位搞活动,我们两也必然都在被邀请之列。就连电影公司的看片会,本来都是业内人士,惟独被邀请的媒体人,居然是我们俩。电影散场的时候,王妍说:“如果是上天要求我必须嫁给你,我希望是再等等。如果一定要给它加上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我嬉皮笑脸地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吧。”结果她请我吃了香蕉,不是递给我的,而是直接冲着我的脸扔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躲开的那一刻,有一种幻觉,好像魏小芳就在拐角那路口吃香蕉,冷冷地盯着我看,一闪又不见了。也许是恐怖片看多了吧,我自己安慰自己。我和王妍的关系不紧不慢地由平行线向交叉线发展,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应该有的缘分,还是人为设计的结果。不过,我俩谁有没有想到,生命中最大的交叉点马上就要出现了。马达涵说的那个大行动,彻底改变了我们大半年的生活半径。战斗中的友谊是最纯洁的,而一场战斗马上就要展开了,我俩却的没有意识到,尤其地点居然是在遥远的边陲省份:云南。32、前仆我后继李丽开会的时候,我都会选择带一本杂志,坐在最后一排。“今天,我们首先传达一下台里《关于落实两节期间安全问题的通知》……”老宁的教育、李丽的会,这是我们节目组“两大怕”。老宁去学习还没回来,李丽副主任却一直坚持不懈、不屈不挠地折磨着我们。人家开会,大致明白的说下就行了,李丽开会恨不得把文件里的标点符号都说给你听。数着钟点,我把杂志看得很仔细,要不太快看完了,那边会还没完多无聊。我抬头看了一眼,有人给李丽又送了份通知。天,不知道午饭是否会受到影响了,台里食堂可是十分“守时”的,过了11点半那么个准点,晚去10分钟就没什么好菜了。手里那杂志是本新创办的周刊,每期营造一个社会话题的出刊模式十分新鲜,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我也看得入迷,这期是年末大盘点,但它的盘点与众不同,让人大呼痛快。“宋百里,你能行不?”我隐约听见叫我的名字了,抬起头,只见李丽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说你能不能行?啊?”我心想坏了,不是我坐这么远还被她看到思想溜号吧,急忙说:“能行,能行,我都听见了,认真执行。”刚回答完,全场都静了,连偷偷传人家绯闻的两位老大姐都停下来看着我。李丽似乎也比较意外,但是她迅速摆出了招牌式的面孔:“宋百里同志,的确是我们年轻有为的好同志,你现在就去张副台长办公室吧,人家在等你。”我也被整蒙了,什么就等我?事已至此,好男儿咋打退堂鼓啊。虽然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我还是尽量镇定地走出会议室。刚关上门,里面像炸了锅一样,有窃窃私语的,有哄堂大笑的,还有叹气的。我有点担心,趴门缝看了一眼,只见海贵人在那里一个劲摇头,就差捶胸顿足了。什么大不了的?打扫卫生一个多月我都干过来了,还有比这更难逾越的坎儿?我直奔张副台长办公室。那天,和马达涵一起在张台办公室等我的,有三个人。分别是禁毒支队的大队长王启刚、田亮明、刑警大队的徐志,这三个人中徐志我见过,其他两位却不熟悉。但是无论熟不熟,一进去看见四个着装整齐的警察坐在那,换谁都迷糊。尤其像我这样,被电棍治理过,被人抓过“流氓”的。几个人一一握手,只有马达涵向我暗中挤了挤眼儿,让我略显平静,其他人似乎都心情十分沉重,面目严肃且不苟言笑。张台说:“小宋啊,我没看错你啊,今天同志们推选你出来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次的任务比较艰巨,而且也有危险性,所以我们是考虑再三才决定交到你们节目组的。希望你配合好警方,把这次云南之行的特殊任务圆满完成。”张台介绍完了,就是马达涵介绍了,他已经调到了市局宣传处,升得够快的。几个人简单聊了聊,就约定明天在市局二处见面再细聊,让我把资料早交上去,上面好定人选。我说:“你们觉得我能行么?”面目最严肃的大队长王启刚说:“对于电视台的同志,我们是请求你们帮忙的,只要不是花拳绣腿的小白脸就行,提早做好准备吧。”徐志和我比较熟悉,所以在一旁打趣说:“没来的时候,我就和他们说,你最合适了,现在记者都显得太年轻了,不靠普,看看咱小宋,整个一老宋啊。”我也来劲了,当即表态:“我的长相有优势,如果需要卧个底什么的也没问题。”这么说,本来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但是我话音一落大家都沉默了。马达涵在那里直冲我使眼色,我知道自己一定说错了什么,就打住没接着往下贫。可是我说错了什么啊,我最擅长的的确是卧底啊。田亮明一直没话,这时却忽然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也不瞒你说,我们派去卧底的同志已经牺牲了,但是消息还是传出来了,所以我们才这么着急,春节前必须打掉这个团伙。”我呆在那里,不知道何以为继。大队长王启刚看出我的紧张了,他拿起包站了起来:“放心,我们是请你们去记录的,会全程保证你们安全的。明天见,我们还要给你们做相应的培训。”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新来的记者左东梅跑上来和我说:“老大,你真英雄。”海贵人则在和我擦肩而过时,轻声在我耳边说:“他们就是把你往死了整啊!扫完卫生就送你去前线。”原来,在我站起来说“我行”之前,李丽的话是这样的:台里来了个新通知,要求我们选一位优秀的同志,配合市里毒品大案的云南特别行动,只有一个名额,有没有自愿的?
恰恰是这几句,我一点没听见。我们都知道,市里这次毒品大案本来破获的比较精彩,但是个别主案犯却逃了,包括上次清水河大棚示范区,董大民没抓到的那个李双强。市里联合省里远赴广西、云南等地追捕,希望早日结案,可是牺牲了两名同志,也没能把案犯抓获, 影响十分不好。这次据称消息十分准确,市里要毕其功于一役,并希望电视台派一名记者随行,及时报道抓捕全过程,以鼓舞民心震慑罪犯。谁都知道这是个又危险又累的活,所以李丽念完通知根本没人敢答茬,问了几个人都推说家里有事,只有到我这里十分爽快地就说“我能行”。我这个悔啊,我哪想到了这么多啊,如今是骑“案”难下啊。我们这里“你能行不?”是句口头语,意思是埋怨你:有你这样的吗?举例说明,上次海贵人问我她新买的衣服漂亮不,我回答她:“穿在别人身上会更漂亮”。她就说:“你能行不,不埋汰人你活不下去啊。”谁知道这次李丽问的“你能行不”是用的本意啊,中国传统语言艺术博大精深,有的时候也会害人不浅啊。这边久未露面的董大民打来电话说,晚上一起聚一下吧,小兰张罗的,十分难得一定给个面子。我回话说,聚吧,搞不好是最后的晚餐了。董大民听我说完整个事情后说,别那么悲观,那么难弄的黑熊村你都打进去了,市局好多人都挺佩服你的,其实人家本来就要选你呢!晚上早点来,有好消息和你说。好消息,黑熊事件给我个教训,好事经常是埋伏着不稳定因素,这次的好消息不知道又闹出什么动静来。就在我为自己个人得失而计较的时候,台里那边却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这直接导致我云南之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34、无言的开局台里出的事比较怪,当日主管公安系统的副市长唐树森出席了一个重要会议,我们也派记者去拍了,结果没播出画面,只是播出了口播配字幕。马达涵首先给我打了个电话摸底,是不是市里又出什么会议新闻报道的改革政策了?然后市委宣传部也给我们主管新闻的张台打来电话,问到底什么原因,只播出了口播?按理说,唐树森只是副市长,不在常委之列,他出席的会议属于可报可不报,但是不报你别派记者啊,派了记者不正常发新闻就是毛病。这道理我都懂,政文部的哥们不可能不懂的。我给政文部的老冯打了个电话,他没好气地说,去问你们闻主任去吧。闻天强最近可是比较神,连升三级当上了副主任不说,经常神秘失踪。原来今天他和政文部的同事一台车去采访,回来时,俩人录像带都一样还都扔车座上了,这老伙计看也没看就装兜里带走了。政文部的同事就惨了,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带子。关键是闻大主任下午又玩失踪,等他乐颠乐颠出现的时候,张台已经在彻查误播事件了。马上就开“两会”了,唐副市长正处于去留抉择的时候。电视台这么一报,谣言四起,说什么去年好几个大案没破,估计老唐要让贤了。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董大民也没给我打一个电话。你不得不佩服这个董黑子,他的名言是你要是没事不会迟到,你要是有事打了电话也没用。王妍倒是准时,一早就在那当“歌霸”了,直埋怨我让她当了这么长时间灯泡。我是第一次仔细看这个小兰,发现他属于和魏小芳一样耐看的主。就是太健壮了,没有小芳那么窈窕不说,看她身上的肌肉似乎比我还多呢,怎么看她都像个练武的,和董大民一起倒是很般配,俩人婚后要是动起手来,不知道谁是赢家。我忽然想到,董黑子那么凶猛的身材压上去,这样的体格才不至于给整骨折了,的确是天生一对啊!想到这,我坐在那噗嗤笑出了声。“想什么鬼点子呢,是不是惦记去云南骗个傣家姑娘什么的?”董大民把酒递给我,然后没好气地说。“我在想关于压力与压强的问题,”我把外套里的烟拿出来,点了一支,又想递给董大民一支。在跨过小兰时,我礼貌地问她抽不,她居然接了过去。王妍在一旁更是十分不屑了,假装在那点歌,但是心里却一定是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董大民自己点了支烟,然后神秘地看着我说,“估计你猪脑子里想不出什么文明的东西,你就别接着说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就等你了,让小兰说吧。”那个小兰举起杯,吸了口烟,吐出几个烟圈在那飘着,似乎在给自己打气的样子。又呷了口酒,她才说:“我敬大家一杯酒吧,人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我是只会唱,不会说话。今天,我和大民决定订婚。我父母都不在了,大民的父母在外地,比较远,只有你们俩个好朋友,所以请你们来,来……”小兰和大民互相瞅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比较合适,最后董大民来了句:“来,来干杯!”王妍本来举着的杯子放下了,我举杯子的手也越举越低,不知道是该劝王妍,还是说说这个唐突的董大民。王妍啊王妍,你不是说早就在心里把董大民三个字给抠掉了么,如今还是放不下?爱情不是请求得来的啊。董黑子也是,找个工作还得培训培训呢,订婚这么大事,就这么草率?屋子里静得可怕,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闹心的是,卡拉OK系统里放的居然是无言的结局:但我要如何如何能停止再次想你我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埋葬一切回忆……我也失去了思维的高智商优势,胡乱想起个笑话就来打岔:“大民,你都老大不小了,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天,是用来刮风的;地,是用来长草的;我,是用来证明人类伟大的;你,就是用来炖粉条的……”董大民还没反击,小兰先接了话:“我知道你们还对我有意见,但是大民对我是真心的,我这辈子感谢俩个人,一个是当初救过我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大民,这两个人改变了我的人生观,让我知道什么是生活。如今大民要去云南之行任务了,十分危险,我只想在他出发前给他一个报答。”小兰在那里一直转着手里的杯子,看得出她在鼓起巨大勇气,努力把话说完。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上,细细的挂着两道泪痕。男人最看不得眼泪,我屈服了,还有,为什么女人不化妆往往比化了妆好看许多?当然咱们那个李丽副主任除外!董大民在那傻笑着,估计这伙计这些天一定坐怀不乱来着,就等这订了婚就有行车执照了。 他那大块头,今天晚上要是酒后野蛮驾驶一通,估计明天小兰就得请假了。王妍突然站起来,也端起了酒杯:“首先祝福你们,希望你们白头偕老。再有就是,我也要宣布,从云南回来我就要和宋百里登记了,同喜同喜!”我急忙说:“哪有那么快啊?”王妍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忽闪着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看着我:“你不是说,一万年太长,只争朝夕么?”第二天在市公安局二处召开的会议,出现了极为有趣的一幕。作为唯独被邀请的两家媒体,东江电视台和东江晚报社派来的分别是宋百里和王妍同志。市局安排了一位刑警,专门负责保障我俩的安全,全程无条件三陪兼保安,这个人也是整个行动里最名不见经传的,他就是董大民。我还和董大民寒暄了几句,但是那么多领导在,董大民没敢多说什么。王妍却是毫不客气,把董大民支使的团团转。哎,女人要是决定报复一个男人,那真是比较可怕。更可怕的是,上天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把我们安排在一起。我是最早确定的人选,王妍是最后利用关系硬挤进来的。本来市局领导的想法是,文字报道好说,谁都能写,带个电视台的就行了。可王妍本来就是跟这个案子的,上次也说好有她参与,再加上动用点关系,加入到行动小组不是问题。最奇怪的是董大民,他到刑警支队资历还潜,把人头数个遍也轮不到他啊!可是有个关键环节,董大民是见过毒贩李双强的唯一警方人员,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据说市局开会研究时,刑警大队的徐志说:“这次去的人都是精英,也该带个普通民警,要不谁来当林青霞的老公啊?”大家纷纷问:“咋还和林青霞老公有关系?”徐志神秘地说:“这你们都不知道,她老公叫邢李原啊。”大家哄堂大笑,作为行李员、兼职证人的董大民就这么也被确定到名单当中了。我们三个,各怀心腹事筹划着即将开始的云南之旅。市里面把这次行动定名为“蝴蝶行动”,三天后出发,而二十天之后就是春节,只有十几天的时间,这次行动会成功么?出发前,马达涵曾经试图想办法让王妍出局,这是李敏的意思。我不知道那个华丽而有职业气质的女强人,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王妍去云南远离了她,应该正和她意啊。我本想问问马达涵,那个小兰到底是谁。威逼利诱之下,他只说那个小兰叫董小兰,不是当年那个李小兰。至于她到底什么背景,马达涵说,如果你活着回来就告诉你。35、金花银花泪花云南,我来了。美丽的蝴蝶泉、神秘的玉龙雪山,还有满山甜得醉人的民歌妹子,这些都是我所向往的,也在最短时间内成为泡影的。我们的路线都十分生僻,大景点连路过的机会都没有。飞机、火车、汽车,几乎要把我们几个折腾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目的地。董大民最逗,这个行李员居然晕飞机,死要面子还得忍着不能吐。五大三粗的硬汉,却是没有富贵命啊,第一次坐飞机就那么大反应,让王妍看得只摇头。开始我是比较轻松的,不可能到处拎个摄像机招摇,所以大部分时间就是跟着溜达。大家一路都是便装,我和王妍伴成旅游的小情侣,可是大家都反映我俩“年龄差距太大”。到了专案组这个男人堆里,我可就没有什么自卑的了,一个赛一个成熟,一个比一个长得更“后现代”,所以我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我告诉他们,现在老夫少妻正流行。禁毒支队的大队长王启刚是我们组里的头,年纪有点大,一副老派好男人的形象,乍看起来像个教授,不过据说作风十分硬朗,好多大毒贩都曾栽在他手里。田亮明据说是禁毒领域的后起之秀,推理能力特别强,善于破解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的死案。我本来想问问他这么高的逻辑思维能力,应该去刑警队才是啊。可他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除了案子的事什么都没兴趣聊。刑警大队的徐志是我唯一的话友,没有他我几乎要憋疯掉。当然,最大的话友是王妍,全队人命名她为新版十万个为什么,每到一地每逢一事都为什么、为什么的问个不停。这样一来,大家熟悉了以后就都有了代号,王队长被称为“教授”、田明亮被叫做“没兴趣”、徐志被按了名叫“老话”。王妍本来自己想叫蝴蝶来着,大家一致反对,就叫她“为什么”简称“小为”。我是没有任何意义地当选为“小百”,证明我人缘不错吧,董大民自然是被叫做行李员了。大家一路上谈天说地的,但实际上心里都十分沉重,不叫本名就是为了将来行动的时候方便,毕竟此去不是旅游,而是抓捕逃犯。真正让我心情沉重起来的,是到了云南之后的第一采访,被采访的是这次行动的俩个关键人物,金花和银花。我们写报道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头,就用点老套路,比如“日前,家住某某城市的某某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何如何”,这基本是个万能的开头,交待了时间、地点、人物,还有点悬念。用的多了以后,主持人都念烦了,以至于后来老宁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再出现这样的开头。可是这次报道我实在无心玩花活,在采访笔记上就又这样开了头:贩毒姐妹花满眼是泪花家住云南陆沧县博尚镇勐拉村的王金花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年轻的生命会在29岁就要划上句号。一个多月前,王金花前往缅甸老街找寻工作无果后,流落老街街头。刚认识的老乡“阿明”便交给她一份“送货”的工作,酬劳很诱人,货物送到昆明后王金花可能得到元,如果安全运到东江她就可以拿到5万元。(采访同期声:王金花:他给我的货品是十几个如鸡蛋大小的黑色固体,十分坚硬。那个阿明说,是一种很名贵的药材,拿回去用方便面的盒子封装好,最近老下雨可不能受潮。记者:没怀疑过么?王金花:也怀疑过这些货物可能就是毒品,但阿明解释说毒品哪能这么大遥大摆地让你拎着走?)今年年初,各拎着6盒方便面的王金花和妹妹王银花没能通过昆明火车站的例行检查。被“阿明”称作名贵药材的“黑鸡蛋”经警方鉴定为克海洛因和克甲级本丙胺。王金花的发财梦最终换来了的很可能是法院的死刑判决书,而妹妹银花作为从犯至少也将被判处死缓。(采访同期声:记者:想到过这样的后果么?王银花:也就是想赌一次,一次就够了。记者:有什么话想和家里人说么?王银花:还能说什么,如果真的有来生,希望可以好好活着,哪怕吃的很差,没什么好衣服……)写到这里,我就打住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报这条新闻,播出之后她们父母看到会怎么想?但毕竟这是关键一环,先记录下来吧。其实金花说的那个阿明,就是我们要追捕的1号逃犯,估计最近对他们围追堵截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否则怎么会冒险让这对姐妹带货?金花银花姐妹被捕后就被严密控制起来了,没有向外界泄露任何消息。她们交待的线索为破案打开了缺口,但是夹带毒品这么大数量,量刑很难轻判的。采访过程中,俩个人一直在哭,几乎说不出话来,很多话基本算是我反复问才挤出那么几个字来的。王妍也很感叹,块就买了两条命,在毒品面前,人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采访的地点是在一个女子看守所,天气干冷而发闷。午餐前,女民警们依次传唤出在押嫌疑人,替她们剪短头发。王金花是个傣族姑娘,据说曾经是当地对山歌的花魁,如今她剪到耳根头发十分不整齐地耷拉着,双脚被碗口大的镣铐扣住。走动时,她不得不用毛巾拴住镣铐中间的链条,再使劲提起毛巾,才能挪动一小步。看着她一步步挪回房间,我真无法把她与我想象中甜美的民歌妹子联系在一起。操场上还有几个孩子在那奔跑嬉戏。警方人员说,那是几个被父母用来带毒品的孩子,都是采用包装好吞到肚子里的办法,由于毒品有外漏,很多孩子已经染上了毒瘾。等待他们的命运,依旧是未知,即便毒瘾戒掉了,没有父母的他们该何去何从?最让我震惊的是,金花说,她们之所以肯冒险,是因为有姐妹说曾经成功过,所以她们才敢于铤而走险的。当然这是不能报道的,徐志说,这也没什么,警方的力量再强大,也有漏网之鱼,要不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江哪来的毒品?徐志还说,估计马上行动就要紧张起来了,因为很可能要在云南警方协助下带上金花一起上路,到了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时候了。打掉这个团伙,才可能最大程度避免金花银花的悲剧重演。再上路的时候,我们就没那么轻松了,也多了一队云南警方的人。又昏天黑地的折腾了一天,我们才到达了目的地。我和王妍等人是下车两眼一摸黑,都不知道到了哪,只感觉是进了一个武警培训中心模样的地方。说是中心,就一个简单的小二楼,装修几乎就为零,让我想起初中的教室,还居然有刷油漆的墙裙。两方警力汇集在一起气氛严肃了好多,头们在制定方案,我们属于外围人士就窝在房间里。徐志偶尔出来和我打趣,告诉我这里已经是云南的最南边,接近边境线,不要擅自行动,而且当地由于外出打工人员多,男性越来越少,千万别一冲动犯了错误。我说,就我这模样估计想犯错误都难。董大民在走廊里来回溜达,基本就是个候着待命的主。他今天多了个新称呼是“白眉鹰王”,把我和王妍乐得不行。云南这边紫外线强,前两天我们没整什么防晒的装备,脸和手都晒得通红。后来我俩就和王妍学,都抹上了防晒霜。昨天出发前,董大民说不能老用王妍的高档化妆品,自己去街里买了瓶小护士美白防晒。结果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发现这老伙计自己抹的一脸防晒霜也没涂匀,脸上还好说,两道眉毛上挂的全是白沫子。大家笑他是“白眉鹰王”,他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被王队长给批了一顿:“想美就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碍眼”。我看他一路上委屈一天了,到了这里还得站走廊,就想办法逗他说话,站在门口叫他:“那个白眉毛的,给打壶水啊。”他一开始没理我,好像在看什么小册子出神。我上去一把抓过他手中的东西,不过是个旅游宣传手册,制作十分粗糙,一看这里的旅游开发就很落后。不过上面一个图片旁的一行字十分诱人:云南金平勐拉温泉——裸浴的天堂。我抬头问董大民:“我们现在是在云南金平这个什么拉?”36、裸浴温泉奇遇第二天一早,我起的很早,可是大部队还是开拔了。用徐志的话说,等他们都差不多了,抓捕到毒贩以后,给我重新摆个现场拍就行了,现场拍摄太危险。静静的院子里,几乎可以听到叶落的声音。冬日的金平依然旖旎而多情,暖暖的晨光透过若大的树冠撒进来,感觉有种被温柔拥抱的幻觉。这里是西隆山自然保护区,四周的风景都是原始的特色,婀娜多姿的凤尾竹环绕四周,野花星点。虽然已是冬日,但依旧可以想见其旧日的妖娆。院门口的石径小路苔藓暗绿,估计好久没有大队人马来打扰。虽说云南大的景区都错过了,连擦肩的机会都没有,没想到最后还遇上个常人罕至的小景区。“想什么呢?”王妍从后面慵懒地走过来,站在我的身边,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氧气。“想戈玲呢!”我回过身,开玩笑地说,“这里的空气要是可以打包回去卖就好了。”“别假正经了,”王妍瞟了我一眼,笑容衬着晨光无比灿烂,“是不是想着去裸浴温泉啊,你们这几个臭男人,昨天晚上我就听你们在走廊嘀嘀咕咕的,你小子这回掉进温柔乡了,还能洁身自好?”其实,比我们都想去的是王妍。这妮子一向以好奇和胆大著称,大部队据说晚上能回来就不错了。毒贩的据点在哪是保密的,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会就在隔壁。今天他们是去踩点和监视,估计且有得等了。我逗王妍,你那么想看不如关起门来我脱给你看。王妍说,就你那身子板还是省省吧。我说,那我们把董大民关起来,让他脱给你看。王妍说,劲松虽青翠,无奈落别院,还提他做甚,咋搬咋摇,也不是自己家的。我说,你终于想明白了,还是我这棵家草好吧。我们胡乱聊了半天,董大民才领着武警小艾来了,说组织上安排了,由他陪我们四处逛逛,但不能走远。当然不用走远,我们就想去勐拉温泉。勐拉温泉位于勐拉乡上普耳寨附近,当地人叫它为热水塘。它之所以声名远扬,并不是这里的温泉有多别致,而是这里至今还保留着男女同浴的习俗,当地的傣族村民,不论男女老少,谁都可以来到这儿洗浴,并且男女裸体同浴,可谓国内一奇。转过一道山梁,穿过遮天蔽日的胶林,来到普洱上寨寨头的一个小山凹里。这里是一片亚热带雨林,一棵棵万年青树犹如风景画般壮丽。沿着青石路碎步行来,还没下到山谷,就见眼前有个小瀑布,高度大约6、7米,从半山腰一大块玄武岩石壁上飞泻而下,注入一汪碧水。几个畸形怪状的大麻布石旁边,一泓清澈见底,百余平米,冒着阵阵热气的便是享誉四方的勐拉温泉。上午来这里的人不多,基本都是穿着泳装的汉族游客,这让我们大失所望。美丽的风景在前,神奇的温泉在脚下,我们安有独善其身之理。虽然天气微微泛凉,但是躲进温泉里一定是舒服极了。我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穿着短裤就享受去了。董大民犹豫再三,也和我一样入乡随俗了,看着他傲人的身材,我警告他,离我远点,有多远离多远。他在这,傣家妹子来了我也没机会。换了身便装的武警小艾留在了远处,他说系统内来这里的都是他陪的,没少来,负责看衣服就行了。王妍是最欢呼雀跃的,但是苦于没有更衣室啊。小艾说,这里还没太开发,来的人都是自己躲到大树后面换。王妍悻悻地找大树去了,我兀自在这里期待着,这个长得十分科学的妮子,身材怎么样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起了小芳,想起了那个难忘的“第七日之夜”,那玲珑较小的身段时常入梦而来。这时候,突然响起了阵阵歌声,几个傣家女子和几个汉族小伙子一起对着山歌就来了。看那些男子的着装都十分古怪,有的拿着相机,有的背着画板,还有的背着吉他。估计是来这里采风的“文学青年”或者是“伪艺术家”吧,倒是给它他们当向导模样得傣族姑娘个个都像挑出来的一样,让我心里不禁充满期盼。可是那几个傣家妹子换了薄薄的裙子,在远处下了水。倒是一个颇有“艺术气息”的络腮胡子,脱得只穿个三角短裤,扑通一下就坐在了我身边,溅了我一脸水。“大哥,你在这里跳水呢啊,温泉不是游泳池。”我抹了抹脸上的水,没好气地说。“呵呵,你是东北人啊,他乡遇故知啊。”络腮胡子自我介绍,“我叫孟辉,东北的。”孟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我习惯地和他握了握手,他一直手提了提短裤,一只手伸出来握了下手,然后坐到水里又拱了手说:“知道不,最好傍晚来,那时候大家没什么芥蒂,夜色掩护下,大家本色出演,那才是裸浴的魅力。你是来自哪?东北知道这个温泉的可太少了。”我看了他一眼,应该是没见过,为什么名字觉得这么熟悉?我客气地回到:“我姓百,来自西关。”我没说真实的,这里比较复杂,不能因为我透露了组里的行动。孟辉在那里夸张地深呼吸着,享受着温泉的滋润,“哇,好舒服,这真是‘停车坐爱枫林晚,山歌红于二月花’啊。西关是个好地方啊,也是景区,可惜没去过,我在那附近的东江市唱过一年歌,光忙着赚钱来着。”我突然跳了起来,短裤差点被水坠掉,我急忙拉住,惊声问到:“你是不是写过一首歌叫《残星碎梅》?”他也很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坐回温泉里,靠近孟辉悄悄说:“你是不是认识个人叫魏小芳?”我把脖子上一直挂的小钥匙拿近了给他看。这时候,王妍在那边轻声尖叫了一下。远处的董大民如脱兔一般冲了出去,我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追问孟辉,还是该过去看看王妍怎么了。孟辉往后退了退说:“我不认识魏小芳,你认错人。”说完就爬出温泉,抓起衣服就走。我跟上去拉住他:“不可能的,她让我找你的。”孟辉回过身来问:“她说什么,她还说了什么,我被她折磨的够惨的了。为了她我被警察盘问,为了她我的家被警察搜了。我跑到这么远,就是为了躲开这些,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是什么人,你们要折磨那个记者宋百里,就找他去好了,别再为难我和小芳了。”我硬生生地搬住他的肩膀,看看两边确定没有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他听:“我就是那个记者,我就是宋百里。”37、水中的最后一吻孟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像看到魔鬼一样,然后回身在包里猛翻起来,最后找到个火柴盒递给我:“希望你可以救小芳,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看着孟辉跑开的样子,我好久没能回过神来。手里的那个火柴盒是东江一家宾馆的,上面写着天成大酒店的字样,下面还有5颗星。我抽开火柴盒,里面已经一根火柴也没有了,空空的。火柴盒的背面,用原子笔写着一排数字,是电话号码么?太长了!是手机号么?也没有这样开头的啊!一切只有等回东江以后再细细研究了。我回身望去,王妍和董大民那边雾气腾腾也看不清楚,稀稀拉拉沐浴的人们也没什么惊慌的样子。这个温泉是不能泡了,我赶快找到小艾,简单穿上了衣服,和他一起去找董大民二人。小艾提醒我:“你有个小包怎么不见了?”我忽然想起,泡温泉之前,色心大起,把我那个暗访的包放在了温泉旁边树上,准备拍点王妍沐浴的样子回去珍藏,或者有个傣家女沐浴什么的精艳之作回去给高秀才它们过过眼瘾。如今估计90分钟的带子也都录完了,我跑过去取了回来,也没和小艾多说,就赶快去找人了。冬日的温泉,雾气格外的大,我们在水面上循视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二人的踪影。小艾有点急了,几乎想喊了,我拉住了他,凭借董大民曾经得过自由搏击冠军的身手,俩人不至于无声无息地被掳了去。果然,我们转了一圈回来,发现俩人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喘着粗气。董大民健美的身体上满是水珠,在略为寒冷的天气里蒸汽四溢。王妍穿着一条薄薄的裙子,身体曲线玲珑毕现,脖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个红红的手印。她在那里喘着粗气,印衬在温泉水面的倒影也一起一伏的,可惜没带相机,要不真应该拍下来一幅独特的美女出浴照。“你们俩这演的什么戏啊,小艾着急得快要到水底龙宫寻你们去了。”我把衣服递给俩个人,打趣的说到。董大民也没理睬我,拦腰抱起了王妍,在她的肚子上一勒一勒的重复着动作。没两下,王妍就吐了起来,又咳了半天才终于开口说话:“董疯子,这次差点被你憋死了。”董大民自己迅速穿好了衣服,想帮王妍穿又木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催促着:“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走。”我扶着王妍,让她把衣服穿齐了,才和他们说:“我这趟有奇遇……”话还没说完,王妍就打断了我:“我们更有奇遇,赶快走吧。”一路无话,董大民守在最后,确定没有人跟踪我们才返回了培训中心。本以为大队人马晚上才会回来,王队长和田明亮却先期回来了,董大民立刻找他们汇报去了。我和王妍在屋里,喝着姜汤,互相相交换起奇遇来。原来王妍进了温泉,本想美美地享受一下,谁知道一个大男人突然就趟着水过来坐在了她身边。对于这种不安好心的主,本来就是十分厌恶,可王妍定睛一瞧,吓得叫出了声。那个人脚在水底不安分地勾来勾去地,十分不屑地说着:“靠,这温泉向来都是男女混浴,小姐叫个什么劲啊,装清纯的我见得多了,没见过在勐拉温泉装的。”说完眼睛放肆地在王妍身上翻飞。王妍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人被同伙叫着“别多事”,心有不甘地挪了开去。王妍之所以吓的尖叫,不是因为那个人长得比我还猥琐,而是因为那个人就是李双强,我们此行要追捕的毒贩之一。李双强不认识她,当时上次在清水河大棚示范区,虽然距离远,她可是清清楚楚记住了他的模样。之后的事,不用王妍说了,因为我翻出了我的暗访机器,里面恰好把这一切都记录了。董大民过来之后,被王妍一把拉到了水里,并且用身子挡住那些人的视线。李双强是见过董大民的,要是被发现了,结局就不好说了。录像带是通过暗访镜头记录的,不是十分清晰,只见俩个人面对面卧在水里,脸靠得很近,不知道就那么挺着呢,还是在热吻。我看了看王妍,发现她看这段的时候脸红了起来,我就确定她这个豪放派,一定没放弃到手的倾情一吻。人都说傻小子命好,我长得比董大民还丑,命咋没人家好呢,是不是智商太高的缘故?至于王妍脖子上那个大红手印,的确是董大民的杰作。看到那波人要走,估计会路过这里,董大民提示王妍大吸一口气,俩人就潜到了温泉中间的水里。王妍挺了10几秒就挺不住了,董大民却暗示她不能动,一只手死死地压着她的脖子。直到过了1分多钟,才把王妍从水里拉了出来,那帮人也的确走远了。后来董大民说,常人在水下潜1分钟是肯定没问题的,有的时候觉得憋不了都是心理问题,万一暴露了会导致整个行动提前暴露。王妍问他,如果在任务和她之间选择会选哪个。董大民说,当然任务最重要。事后,王妍告诉我,她对董大民真正死心了,当时董大民按住她的手劲极大,她可以体会到,那绝对是为了行动不暴露,而不是为了她的安全。女人最大的渴望是安全感,而董大民无法给她最起码的保障。我有种预感,王妍和董大民在勐拉温泉之吻,很可能是二人的最后一吻了。女人为什么都这么敏感,如果暴露了不是什么安全感都没有了?安全感是靠别人给的么,还是靠运气?看了我的录像带,王队长和天明亮认定,在勐拉温泉出现的,除了李双强,还俩个同伙,都是这次要追捕的毒贩之一。根据金花提供的线索,1号毒贩阿明,就是李双强的哥哥李一明,他在这里是以贩卖稀有中药的商行为掩护。商行基本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只是等待最佳抓捕时机。而李双强和这两个毒贩出来,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勐拉温泉这里除了一家疗养院之外,只有3家小的旅馆,如果我们没有在那三家旅馆出现,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而且也无法确认,李双强是否对董大民丝毫没有察觉。研究之后,当下决定,我和王妍立刻转移到附近一家旅馆去,以混淆毒贩的视线,同时当晚立即行动,以免夜长梦多。我和王妍又要扮演情侣了,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只是心里隐隐担忧,我是否能给与她足够的安全感?我最大的特长是贫嘴,可是在这里几乎什么也用不上,估计让我去和毒贩周旋,我腿肚子都得转筋。她所期待的安全感,我可以给她么?谁知道,越是怕什么,什么就越是突如其来。当天傍晚,我们还是和李双强短兵相接地碰上了。38、有异性没人性当天下午,我们住进了离勐拉温泉比较近的品福旅馆。说是旅馆,其实就是几栋竹楼构成的,每个竹楼上有几个房间,一张床才10块钱。我说,干革命工作不容易,能省就省点吧。王队说会有人保护我们,但不会让我们知道。换言之,可以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们暂时是自由的。既然可以自由发挥,我就选了风景最漂亮的一家旅馆。王妍和我一样,虽然有那么一点怕,但是最大的感觉是刺激。我们当记者的,最多也就是卧底到不法商贩的黑加工点里去,这一次才真正有任务感。我选的房间绝对是顶级的“水景房”,虽然是四个人住一间的,但基本上可以推窗见温泉。王妍看了我的房间后说:“你不是带了望远镜吧,这么近的好位置,是不是要夜观裸浴温泉啊。”我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才趴在她耳旁悄悄说:“我是看中了窗外有个货架子,比较适合逃跑,这叫排兵布阵先留退路。”勐,在傣语中是坝子的意思。勐拉,是傣语中美丽的坝子。勐拉地处金平南端,与越南的西北部山区接壤。三十年代,这里就是两国客商的货物集散之地。因此这里偶尔还可以看到走山货的当地人,在这片有待开发的土地上,盛产金子、橡胶、芒果、香蕉、糯米香茶等等。不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草芽,它有点像我,貌不惊人,味道上品。忙活了一天,几近傍晚才想起来,中午饭都没吃。夕阳的余辉探路,我们甜蜜地步行到前面竹楼去就餐。负责点菜的是个傣家妹子阿美,年纪不大,长得十分清秀,虽然不算漂亮,但是给人的感觉是难得的质朴,一身粗布蓝小褂,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妥贴。王妍作为女性,
李一明满脸横肉地在那叫嚣着:“你们干什么,别让我有机会 我杀了你们每个人全家!”王队长上去一下就把他的下巴掰脱臼了:“你老实点吧,将来进了牢子,有的是说话的时间。”我抓紧拍镜头也没注意看,突然听见董大民和王队长说:“人数对,但是李双强在哪屋呢?”我这时正好拍到一个柜子的特写画面,觉得柜门似乎隐隐在动,我几乎失声地叫了起来:“这柜子里是不是有人?”我的话还没落地,一个人影突然从柜子里扑了出来,猛地把我扑倒在地。我第一职业反应时不能摔了机器,在倒地前把机器牢牢抱在了胸前。一瞬间,我感觉肩和臀部都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胸口也被十几斤重的设备压得生疼。我想要挣扎起来,那个人却正压在我身上,和我几乎脸对脸。愤怒扭曲了他的脸型,我还是认出来,他就是李双强。在他的脸左侧,一只手牢牢握着一个黑黢麻乌的铁疙瘩。上过两次大学、经历过两次军训的我当然知道,那是手雷。40、有了痛感你就喊李双强是个亡命之徒,但显然还不想亡命,而是要负隅顽抗。他突然爬了起来,高举手雷大喊:“谁要上来就同归于尽!”说完,就猛地往外冲。不明真相的王妍正在往里进,他一把掳过了她,抓着她头发就走到了外面的空场里。王队长、田明亮、徐志、董大民都冲了出去,但是一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忘记了疼痛,拎着机器也冲到了屋子外面。面对这样的场面还是攻心为上,王队长大声喝到:“这里都已经包围了,你也逃不到哪里去,放了人质老实认罪你才有出路。”李双强扬了扬手雷,声嘶力竭地喊着:“认罪,认罪才没有出路,赶快给我车,我要车,要不然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说完,又使劲扥了扥王妍的头发,用手搅了几圈,绕后掐住了她的脖子,我听见王妍痛苦地叫了一声。山谷里一片沉寂,双方粗粗喘气的声音似乎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车都在远处,”董大民突然向前迈出了一步,“我们去人开过来需要很久,这么长时间,你能保证手不抖么,万一炸了,你就什么目的也实现不了了。”李双强双目俱赤,声音已经嘶哑:“我从小就受人欺负,被人骗、被人打,只有这几年我才过上了好日子。吃香的,喝辣的,老子都尝试过了,干这行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今天有你们这么多人陪葬,我也够本了。”说完,他几乎就要拉动手雷。看着王妍在她手下痛苦的表情,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突然上去大喊了一声:“住手!你够本了么,真的没有留恋了么,难道连胡芳也不再留恋了么?”我满脑子鬼点子,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激活了。当记者的说话是强项,说了上句还不知道下句在哪是常有的事。李双强的手停住了,我感觉可能被我打动了。于是就接着胡编乱造起来:“你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惩罚,但是你难道不想再见胡芳一面吗?她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她现在整天都在挂念着你。你难道真的想让清水河畔,成为你们人生会面的最后一刻吗?”我咳了两下,迅速地整理起思路,看着李双强的反映,想着什么话最可能打动他,嘴里却没停:“她现在过的是没有自由的日子,但即便是判了死缓,也有可能重见阳光,重新拥有自由。你难道不想再见她一面么,不想留点什么话给她么?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是,她,她已经怀上了你们的孩子。”说出最后这一句,我都被自己折服了。“不可能,不可能,哪有这么巧?”李双强在那里也爆发了,自言自语道:“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一直镇定的田明亮也打破了沉默,他看了看李双强说:“她的确实怀了你的孩子,孕妇是可以保外就医的,孩子是无罪的。”这小子难怪有人说他智商和我有一拼,的确机灵。我要做的就是分散李双强的注意力,其他事情留给专业人士去干吧。我想着当时采访胡芳的小细节,把话接了过来,突然说:“你还记得你们相识的地方是立山吧,胡芳说,你最喜欢男孩,如果生个男孩就叫李立山。我来之前刚采访过她,我把录像都带来了。”说完,我摸了摸兜,从兜里拿出了一本录像带。李双强彻底被我的语言击垮了,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手。我慢慢展开手掌,那是一本今天上午暗访时候的带子。我说:“你能看清么,上面还有字。”就在李双强彻底失去防备,上前一步要看看带子上还有什么字的时候,董大民猛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按住了他握着手雷的五指。李双强、董大民、王妍,三个人迅速纠缠在了一起,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上去猛地压住李双强纠着王妍头发的手,举起怀里的摄像机,用机器底部的铁角狠命地砸着。机器十几斤重的分量,加上我几乎使出吃奶的劲,每砸一下,李双强的手腕都被砸出一个血坑来。一下,两下,三下……终于,他慢慢松开了五指,王妍扭动着身躯摆脱了他的魔爪。我们俩个迅速被别人拉到了后面去。爆炸也许随时都会发生,多远是安全距离?鬼才知道。大家只有退后,这一刻绝对是俩个人的战斗。董大民和李双强在地上滚作一团,俩人的手,都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李双强腾出的一只手突然猛地挥拳,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董大民的脸上。但是经过严格抗打击训练的董大民丝毫没有畏惧,我远远的都听到有骨裂的声响,不知道是李双强的手还是董大民的脸。混乱的局面中,旁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俩人倒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倒下,无论李双强怎么捶打,董大民的双手牢牢地扣着他握紧手雷的手。王队长突然叫了一声不好,猛地冲上去,似乎想阻止什么。只见李双强和董大民一阵翻腾,一齐向路边的崖下滚了下去。我大喊着一声,大民!冲到了崖边,底下黑洞洞的,只有风声和挣扎声。我抬起摄像机,把镜头推上去,想看看能否看清什么。但是崖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我连忙把镜头拉回到全景。突然,镜头里冒出一片刺眼的光芒,紧跟着一声震天的巨响,我的耳朵几乎聋掉了。当我把眼睛从镜头挪开,崖下已经是一片火光。王妍也跑上来,用尽全身力气地喊着:“大民!”空山幽谷,只有王妍声音的回响和一片刺眼的火光。我感觉泪水,如泉水般奔流而出,我几乎可以听见它掉在地上,敲打泥土的声音。王妍像失去支撑的藤蔓,哭倒在我怀里,哽咽的泪水顺着我的胸膛在流淌。夜晚的山谷,寂静的可怕,远远可以听见火烧断树枝的声音,噼噼啪啪的。那种声音似乎只是一种感觉,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聋了。好几个人上来和我说话,拉我和王妍,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看到有人影晃动。最后,是徐志过来在我耳边说了句:有了痛感,你就喊吧,也许会好点。这句我听到了,于是是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着,重复着,渐行渐弱……百里无忧 烦请转发或按下钮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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