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鲍蒙昧

绘/池袋西瓜

勿忘我

阴雨连绵终于过去了,持续几天的艳阳高照和蓝天白云让梁天星的心情十分舒畅,除了每天早上九点准时来“天星花店”的季黎让她略微不爽。

梁天星伸了一个懒腰,就听见季黎在窗台边有些夸张的声音:“梁天星,你快来看,冰娇发芽了。”

梁天星匆匆跑到窗台边,就看到季黎带着惊喜的俊朗面容。她凑过去,果然,水盆里的碗莲从被钳子剪开的破损处伸出了一点点绿色的莲心。

梁天星也很开心,可是她偏偏别扭地扭过头去,有些鄙夷地说:“大惊小怪。”

“老板,买花。”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季黎快步地走过去招呼客人,梁天星拨弄了一下水盆里的莲子,也过去了。

“老板,这盆芦荟怎么卖?”小姑娘仔仔细细地瞧了好久才问。

季黎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价钱,便侧身给梁天星位置。

“三十。”梁天星一瞥,直截了当地说出价格。

“老板娘,这盆呢?”小姑娘看着梁天星指向另外一盆小一点的。

梁天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瞥了眼似笑非笑的季黎:“小姑娘,我是老板,他就是个来打工的小伙计。”

小姑娘买了一盆芦荟离开后,季黎却一直保持着那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梁天星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都不用工作的么?每天来我店里混日子,又不买花,还要蹭饭。我可不养白工,从今天开始,你要替我打工。”

季黎摊摊手:“打工就打工呗,工资怎么算?”

梁天星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一日三餐都包了,你还想要工资?”

季黎咬牙切齿:“梁天星,你能更抠门一点吗?”

梁天星转过头摆摆手:“能啊,大伙计,你麻溜地把我那盆万年青的枝剪一下。”

季黎气呼呼地开始剪枝叶,不过他手法生疏得很,一个不小心就剪到了自己的大拇指,他叫了一声,梁天星转过头就看到他正在流血的手指。

她赶紧跑过去看了看他手上的伤口:“你是猪吗?剪个叶子也能剪到手。”

随即又跑到后面院子里摘了一些青叶子开始捣起来。季黎疼得直哈气:“老板,你唯一的员工都快疼死了,你都不来帮我处理一下。”

梁天星白了他一眼,慢慢走过来把叶子包在他的伤口上。

季黎下意识地收回手,却被梁天星蛮横地拉住:“我在给你止血呢!”

“那你弄什么叶子?”

梁天星一副蔑视的样子:“笨啊你,这是勿忘我,一种花。”

“那你弄在我伤口上,发炎了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毒死你的。勿忘我又名止血草,给你涨点知识。”

夕雾

后来的两个月,季黎都在梁天星的花店里帮忙,那盆碗莲也长出了茂盛的荷叶,一片一片小小的圆圆的在盆里特别可爱。

而两个人好似恢复到了梁天星转学之前的相处状态,无话不谈,肆意玩笑。

梁天星是突然决定要转学的,谁也没告诉。

季黎一开始只以为她请假了,可连续五天没来上课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天放学之后他去问了班主任,结果被告知梁天星已经转学了。

而季黎,在梁天星转学之后不久也出国了。

“你当初转学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季黎斟酌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

梁天星一愣,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下头开始剪枝叶:“告诉你们?你和谁啊?丁香啊!”

季黎也愣住了,他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没有丁香,就是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找了你很久……”

两个人都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初夏的天气特别闷热,远空中隐隐传来了雷声。

俗话说得好: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果然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梁天星突然急忙往院子里冲,却被季黎一把扯住:“你干吗?下着雨呢!”

梁天星似乎也有些急了:“我的夕雾,还在外面呢,才发的小芽。”

两个人随即跑到院子里搬泡沫花盆,雨点太大,打在身上都有一种痛感。

梁天星几天前刚在院子里种了一些夕雾花的种子,到今天才发一点芽。等这么大的雨下完,恐怕连这点芽也不见了。

大雨滂沱,好不容易才救回了那两盆夕雾。梁天星和季黎倚在门边喘气,默契地相视一笑。

记得他们曾经在校园辩论赛中,获胜的时候也是这样相视而笑,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她当初为什么转学,家人老师都很费解。

当时的学校离家很近,她在学校的成绩也很好,却偏偏要转到一所离家很远的寄宿高中去。个中缘由只有她自己清楚。小时候梁天星爸爸喜欢男孩子,可偏偏她是个女孩子。为此,爸爸执意把她当男孩子养,不准买连衣裙,不准留长发,偷偷买的布娃娃也被爸爸丢弃。

后来她渐渐长大,再遇到喜欢的东西或者人,第一反应不是争取而是逃开,因为害怕失去。

“梁天星。”看着她秀丽的脸庞,季黎突然严肃起来。

梁天星从回忆里茫然地抬起头来:“什么事?”

季黎沉默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说出想说的话,他低下头说:“救了你的夕雾感觉很开心!”

原本是有更多话要问她的,想她这么些年过得怎么样?也还有很多话要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也许,真的要找一个更好的时机吧!

“季黎?”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花店门口传来,随即一个美丽的女子收起伞走了进来,“咦,这不是天星吗?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玫瑰

丁香缓缓走进来,她穿着一条紫色连衣裙,长发及腰,还是如同当年一样,气质出众。

“天星,咱们两个都多久没见了,当年你突然转学,大家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她又把头转向季黎,“季黎,要不是我问了伯母,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呢。听说你在学种花,学得怎么样了?”

梁天星客套地笑了笑:“丁香,好久不见,你们聊,我去给你倒杯茶。”

倒茶的时候,梁天星的手不停地颤抖。

“天星,你不用招呼我。季黎,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你可不可以先出来一下。”丁香浅笑道。

淑女又优雅,梁天星看着他们并肩走到花店门外。两个人言笑晏晏,在雨幕的衬托之下格外羡人。梁天星转过头去,脑海里想起天作之合四个字。

梁天星小声地嘲讽自己:“你什么都不如别人,还是离他远一点吧,不属于你的永远都不属于你。”说出来却有种莫名的心酸。

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害怕那是不属于自己的,所以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得远远的。

没过多久,季黎就进门了,他抖落头顶上的几滴雨水,丁香随后进来,笑着对梁天星说:“天星,今天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这么多年没见,我们一定要好好叙个旧,对了,下个星期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哦!”

“你要结婚了?”梁天星惊讶地问出口。

“对啊!季黎没告诉你吗?那正好,我现在正式地邀请你哦,请帖过几天让季黎给你带过来!”

梁天星什么也没听进去,她只知道,他们都要结婚了。而她还在这里对他余情未了,甚至还以为季黎每天来她的店里是因为她,没想到人家真的只是为了学种花而已。

丁香走了之后,梁天星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季黎和她说话她也爱理不理的。

“梁天星,你丢魂啦!”季黎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即在她的身边坐下,“梁天星,你说送喜欢的女孩玫瑰花她会喜欢吗?”

季黎认真地看着梁天星,可惜梁天星头都不抬一下,冷淡地说了一句:“可能吧,我怎么会知道。”眼底却又莫名。

喜欢或者不喜欢又怎么样,与她无关,与他们无关。

梁天星最近又开始失眠了,她辗转反侧,又坐起来给小琪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小琪倒是接得很快:“姑奶奶,我在写策划呢!”

“小琪,我想出去走走,不想再留在这座城市里了。”

小琪是她多年的闺蜜,她一下子就觉察出了梁天星的不对劲。

“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出去走走,难道是受了情伤,不会吧?”

满天星

一大早,季黎就等在天星花店的门口,他不停按门铃,可梁天星都没有出来开门。

难道是她睡过头了?不可能啊!小时候因为爸爸的军事化教育,她是一个作息极其有规律的人。难道是她生病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急了,更加急切地敲起门来,害怕她又像以前一样突然消失。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女人拍了拍他的背,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确认之前没有见过她。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季黎:“我是天星的朋友,你就是季黎吧!”

“天星她去哪了?”季黎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小琪打开门走了进去,冷淡地说:“天星离开了,今后不会再教你种花了。对了,碗莲她就放在窗台上,你拿回去给你母亲吧!还有……”她拿出一束满天星,“这是天星送给你的,祝你新婚快乐。”

果真又和高中时候一样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他接过那束满天星:“梁天星她什么意思?”

徐小琪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这都不懂呢,满天星的花语是甘愿做配角,天星她喜欢你,可是她……”

季黎快速地打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小琪觉得莫名其妙:“天星她喜欢你。”

季黎急切地拉住徐小琪:“告诉我天星在哪里?”

梁天星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她即将要离开,要丢弃她喜欢的花花草草和她喜欢的季黎。

离开是临时决定的,机票也是临时买的。

我的爱情始于月季,就由满天星来结束吧!

我喜欢你,可是却不敢靠近你。

梁天星几乎要流下泪来,她拖着行李箱义无反顾地向前走。

“梁天星,你给我站住。”

听到声音,她恍惚中转过头,却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季黎。

“梁天星,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季黎缓缓走过来,声音不大,却完整而清晰地传入了梁天星的耳朵。

她不敢相信:“你都要结婚了。”

季黎走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她:“我没有要结婚,因为你还没有答应我的求婚!”

“可是丁香……”

“我和丁香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非要有什么关系的话就是我哥哥和她姐姐结婚了,那天她来找我只是因为我姐姐的事情。再说了,她的结婚对象不是我。你的脑袋究竟是什么构造,这都能误会?还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次不会让你再离开了。”

季黎微笑着递给梁天星一束满天星,轻轻揽过她,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满天星从来都不是配角。”

“梁天星更不是。”

(原文载于《萱小说》年10月刊P45~51)

作者简介:

鲍蒙昧

典型摩羯座,南方小城市求学,喜欢一切风花雪月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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