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散文·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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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灯

甘肃穆学仁

黄灯

少女肖云是列车员,身段婀娜,性格开朗,有着快乐的女声和银铃般的歌喉。可有些日子,却少了那天真的笑语和甜甜的歌唱。肖云生病了?父母医院,得到的竟是千篇一律的检验结果和无可奈何的叹息。

寻医问药,保守治疗。肖云在身体状况暂时稳定后,不想在沉默中等待,便说服父母要回到列车上去、回到列车员小姐妹中。她时常自言自语地说,奔驰的列车是美丽温馨的。

列车上的小姐妹们捧着一簇簇鲜花送到她面前,有兰花、月季、勿忘我、郁金香——含羞的、奔放的、火热的,都含翠欲滴地在争奇斗艳。

肖云的车厢总是人气很旺,这是因为整洁的车厢和她可亲的美丽面庞。看着男女老少坐在舒适的车厢中,运动着奔向美好生活,她笑了,笑得就像绚丽丛中的一支红梅。肖云自强不息的品质和勤奋的工作,得到了姐妹们的钦佩、旅客的赞扬、媒体的宣传。但是,一切的一切,却难以挥去那令人心碎的忧伤和无奈。还能多做些什么?肖云时常这样问自己,还是把自己投入到爱心传播的海洋中吧,于是,她便加入到了爱心志愿者的行列。

一天,车厢前来了一位年轻人。年轻人英俊帅气,年龄与肖云相仿。

“欢迎乘坐我值乘的车厢。”

“不,我是来求你帮助的。”年轻人冒失地说,“我是机务段的火车司机,这是我的证件。列车员小姐,你到蓉城后能为我买药吗?”

“什么,买药?你说,你说。”肖云并没有接过证件,而是静静地听着叙述。

年轻人说同事的妻子得了重病,听说天津郊区有一医生开出的偏方好使,便想去治,但病人已到了不能挪动的地步,向医生讨药方在这里抓药吧,人家又不给,因为是偏方吗,还有就是怕在快递中出现被污染等问题。医患双方可以在视频中诊断病情,可取药却成了大问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求助列车员稳妥。

“列车员小姐,请你千万不要为难,我只是觉得这趟车四天跑天津一个往返,而且是傍晚时发车,四天后返回,应该说很适应病人的需要。再说,我是一名爱心志愿者啊,所以,思前想后,就就来求助于你。你看,咱们就称这次买药活动为‘爱心传递’,怎么样?”

他也是爱心志愿者,胆子不小啊,还不认识呢,就敢说咱们咱们的,听听,竟然还命名了什么活动?呵,有点意思。肖云笑了,便爽快地接过地址,和有关电话联系等资料的一个小包,然后,便叮嘱年轻人在四天后的清晨到车站取药。

肖云更加勤奋了。她到天津后就要乘上开往郊区的汽车,找到那家诊所拿上药,然后返乘回来再把药交到年轻人手中。每次来取药,年轻人都会惊喜地说,吃了药,同事妻子的病又有了起色。肖云听了倍感欣慰。就这样四天取一次,二百多次的交接在日复一日中流逝。三年后的一天,肖云在无意中忽然想起自己早已过了医学权威给她判下的日子。

一天清晨,列车驶进车站,肖云看见了月台上捧着一束鲜花的年轻人。车一停稳,年轻人便把那束火红火红的玫瑰献给了她。“祝贺吧,爱心传递在创造奇迹啊!”

“怎么,你同事的妻子好了?”肖云说。

“不,不是同事的妻子,那只是一个要你带药的由头。”年轻人认真地说,“其实,病人是一位孤寡老人,三年中,她吃了你带来的药病情已经好转,如今已经活动自若生活能够自理了。不过,今天我想祝福的却是你,你知道吗,爱心传递就像人生里程的一趟列车,遇到黄灯就要缓行!”

“啥,孤寡老人、黄灯……难道,你三年来一直在为孤寡老人买药?”肖云紧盯着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是啊,自己真的疏忽了,这位年轻人在三年来,不是也将一颗心交付给了自己吗?肖云的心跳开始加快:“但是,但是……”

“其他的一切一切还重要吗?”年轻人说。

肖云羞涩地低下了头,泪眼迷离地把那束红玫瑰捧在了胸前。

年轻人偶尔在报纸上看到了肖云自强不息、勤奋工作的事迹,心就被深深打动,于是便开始注意车班、车次和肖云,而恰好又赶上了要买药的事,于是,两人的爱心传递便顺理成章地演绎出了期盼。

“庆祝庆祝吧。”年轻人说,“去恋人酒吧行吗?”

扑面而来的幸福令肖云感到眩晕,她泪眼中绽出笑意,点点头柔声地说:“行,等着我。”

结婚后,肖云又去检查了身体,肿块竟然奇迹般基本没有了。医生也感到了惊奇,就一个劲地追问她治疗的经过,这无疑是一个康复的典型事例啊。被问急了,肖云竟脱口说道:“是爱心传递,是爱心传递。”“什么,什么……”医生诧异地望着已咯咯笑着离去的肖云,一个劲摇头。

不过,肖云还是没有弄明白怎么会能有黄灯的什么事,新婚之夜,又一遍遍询问丈夫。丈夫故作玄虚地说:“我是一名火车司机,最要紧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要盯住行车信号啊,告诉你,绿灯快,黄灯慢,见了红灯就停车。哈哈,如果没有黄灯慢,我能把你泡到手吗?”

“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这水平?”肖云笑了,嘴上说着,可心中却感到非常受用。

红灯

爷爷的小车皮可真多。虎虎时常这样想。其实,爷爷的屋子中摆设的是各种型号的客运、货运车厢小模型。

虎虎的爷爷,退休前是一位铁路上的车辆检修员。如今,爷爷再也不用风风火火了,他没有了对风霜雪雨天气的耽心、没有了半夜三更抢修车辆的烦恼,老伴儿前几年去世了,现在的日子靠他自己打发。早晨到河边跑跑步、打打太极拳,下午坐在楼角背风处,和老伙伴们侃侃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还有,就是带上虎虎去逛超市。归来时,四岁的小孙子蹦蹦跳跳引路,爷爷提溜着采买袋紧跟。

“人老喽,咋就能和你个小娃儿混成一团哩?”爷爷经常抚摸着虎虎的小脑门儿问。这时,虎虎小手一指,就说:“人小了,咋就能和你个老头儿混成一团哩?”接着,爷孙俩便哈哈笑着滚做一团。爷爷没有找到答案,可却一会儿见不到小孙子,都觉得分分秒秒地难捱。前些日子,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这个老太婆的岁数相仿条件也不错。可他却连面也没见,如今,爷爷把心思几乎全部放在了疼爱小孙子上面。

“爷爷,小车皮的家在哪儿?”虎虎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

这时,爷爷的眼前就又出现了那疾驰而过的列车,心中便生发出手拎检车锤敲打车体的骄傲。他仿佛此刻正与车辆对话。哈哈,你好啊,老伙计!

“爷爷,车厢会跑吗?”

“会跑,会跑。”爷爷呵呵笑着说,“你爸爸开火车,你妈妈在车厢,都飞驰在铁道线上呢?”

虎虎的爸爸是火车司机,妈妈是列车员。

“爷爷,咱们也开火车好吗?”虎虎摇着爷爷的手臂。爷爷笑了,说好吧,便躬身爬到地毯上。虎虎一跃,便骑到爷爷那宽厚的后背上。没事时,爷孙俩经常这样玩。

“爷爷,开车。”虎虎小眼睛眨巴眨巴,“呜,哐吃哐吃,呜,哐吃哐吃……”爷爷满脸皱褶微微涨红的脸上,和混浊的双眼中都洋溢着甜蜜。哎,啥时候要是能带上虎虎,回单位去看看动车组,那该多好?乖乖,那家伙可是多公里的时速啊!爷爷驮着虎虎爬行着,咦,头怎么这么晕,房屋咋颠着个像要倾倒般?

虎虎发现“火车”慢了,调皮地用胖嘟嘟的小手拍着爷爷的脖子。“快点,快点,忽吃忽吃……”

爷爷含糊不清地应着,可四肢却只是下意识地蠕动。

“停车,该停车了。”虎虎等待着爷爷嘴中那吱吱的刹车声,可爷爷却没出声,就直挺挺趴到了地毯上。

爷爷以前也会直挺挺趴一会,嘴中会吱吱响,可这次等了这么长时间,爷爷咋还不吭声。虎虎就说不和爷爷玩了,跳到地毯上自己开火车。

“哐吃哐吃哐哐吃……”虎虎嘴中哐吃着,绕着爷爷绕了两圈,便想拉起爷爷,“爷爷,该检修车皮了,爷爷,该检修车皮了!”

这次,爷爷没有和以前一样慢慢直起腰身,哈哈大笑着把虎虎搂进怀里。

爷爷耍赖皮。虎虎撅着嘴拿起爷爷的老年手机,他一天到晚摆弄爷爷的手机,当然知道按哪个键,得向爸爸告状。爸爸开火车去了外地。

爸爸在电话一端笑得咯咯的,可笑着笑着又不笑了。“虎虎,乖,你听爸爸说,快把爷爷口袋里一个小药瓶拿出来,取出几片药,听见了吗?取出来了,好好,快放到爷爷的嘴里。虎虎,别放手机,千万别放手机啊?”

“啥,放到爷爷嘴里了,好好,快开门去喊隔壁的爷爷奶奶。虎虎,慢点别摔到了,听见了吗?乖。”

爷爷得救了。医生说,是那几片救心丸为挽救病人赢得了时间。眼下,爷爷和虎虎又疯成了一团。爷爷一高兴就会说:“虎虎,来,骑上开火车。”虎虎小嘴一撇:“不开这样的火车,爷爷累。长大我要开爸爸那样的火车。爷爷,带我去买好吃的吧。”

出了门,虎虎把一个小药瓶递了过来:“爷爷,您忘带药了。”爷爷心头一热,说好孩子,真乖。可眼泪却在不觉中流了出来。

绿灯

小林睡不着,起身拉着灯,便倚在床头吸烟。夜里很静,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些漫无边际的事。

他想起了台灯。台灯呢,难道被妻子带走了?以往睡不着时,他也会打开台灯,伴着奶油色的灯光吸烟。为什么选择奶油色呢?小林觉得很是有些沮丧,奶油色的灯光与自己从事的火车司机职业毫无关联,火车司机最喜欢的应该是绿色灯光……

台灯是他和妻子在一个大超市买的,是一个一笑就有两个浅浅酒窝的服务小姐帮助推荐的,那台灯轻巧、新潮,奶油色的灯罩和古色古香的灯柱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可是,小林却看不上,他倒觉得那台莹绿灯罩、灯柱的台灯更可心,拿在手上摆弄了一番,可妻子却连看都不看。小林心想:咳,不就是买个台灯嘛,哪个都行啊。那时台灯就放在床头柜上,每当夜晚,妻子就会沉浸在奶油色里,有时默默沉思,有时又在灯光里看手机。小林显然对奶油色有反感。他没说,可妻子却似乎从丈夫眼中所流露出的余光中,读出“奶油色的小资情调”的遗憾和无奈来。妻子为此很谨慎,每当打开台灯和奶油色相伴时,都会把灯罩压低,尽量遮住映向小林的光亮。人家不喜欢,干嘛要强求。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过去。如今,他一个人。两人是春节过后分手的,那情形就如微风吹拂水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出现。为什么?他俩说不清,也许正如流行歌中所唱的,爱是一把火,轻轻的火焰燃烧着我一样,两人虽然一起生活了五年,却始终没有找到这把火的感觉,更谈不上要燃烧什么了。

五年来,没有争吵,甚至于还有着相敬如宾的外在表现。一起工作的火车司机都挺羡慕小林的,经常议论说看人家小林那小日子过的,还说要选举贤内助,他们肯定双手赞成选小林的妻子。妻子车班的姐妹们也不止一次当面夸奖小林,说妻子找了个好老公,个头、长相、人品、职业都说得过去,而且还是安全行车能手,该满足了。可是,鞋子如何,只有脚知道。爱情这东西能用一句话两句话说清楚吗?他俩曾经也都竭尽全力地尝试着来维持关系,也都想着两人世界经过仔细磨合就会有所收获、就会产生火花,可是,轨道并没有在两相情愿的运作中行驶,相反偏磨的拉伤使裂痕愈来愈大。

可如此心累且又痛苦的“磨合”,却坚持了五年?五年来,他俩心照不宣,也非常清楚这种没有结果的日子愈久、伤害就愈深、心儿就会愈痛。放弃吧,放弃未尝不是解脱。他俩仿佛在已将最后一点气力消耗殆尽,便友好地分了手。分手了,可日子还得一天天来打发。

一开始就是个错,怎么就能够鬼使神差地结合到一起呢?小林想起以前的事就觉得既可笑又可悲,哎,世事难料呀。一次在街上,小林远远地看到她和一个个头不太高的男人在一起,她小鸟依人样显得很满足、很幸福。只要过得好就行。小林这样想着。现在,他也在寻找着人生的另一半,可又怕一错再错,所以找寻的就很有耐心,只是在跑车回来,和看到同伴们成双成对时,便会生发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

台灯呢?小林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立马就在床头柜上摆一盏台灯,然后把自己还笼罩在奶油色的氛围中。他披上了衣服,可并没有下地。算了,明天再找吧。小林入睡了,他在梦中驾驶机车飞驰,眼前是一路闪烁的绿色信号灯。

清晨,他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满屋中翻腾,当打开贮藏柜时,赫然立在眼前的竟是一盏台灯,然而却不是奶油色的,而是莹绿色的。这是她什么时候买的?嗯,肯定是在协议离婚的前几天,不然自己应该知道。小林想着便要拿起台灯,却又发现台灯座旁还有一打灯泡,灯泡是台灯上用的。小林拿起,看到灯泡也都是绿色的。

那盏奶油色的台灯,被曾经的妻子带走了,给他留下了这盏莹绿的。啊,看来她是在希望我今后的生活绿灯闪烁呢!小林心中不禁一动,是啊,但愿我和她,还有所有的人,在人生的旅途中都能够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穆学仁,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政协报》《工人日报》《民族文学》《铁路文艺》《小小说》《绿叶》等多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八百余篇(首)。近年来,获得全国各类文学创作、征文一、二、三等奖等,达百余次之多。年,被评为铁路“职工艺术家”荣誉称号。

‖关于举办首届“天津散文杯”全国乡情散文大赛的公告

本期微刊管理团队

责编:李韵

编校:田光兰

制作:陈彩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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