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看书之后，并无睡意。抬眼注意到桌上花瓶里大片的粉色花朵和白里透粉的雏菊在这夜里俏皮地静默，便想起一周前制作的干花还在阳台倒挂着，于是起兴，轻手轻脚地捯饬起花来。

　　因为失了水分，紫色花束的每一根枝条都变得细瘦而梗直，拿动时，小花簌簌作响，发出脆脆的声音。把它们平铺在桌上，找好花瓶，捡起一枝比照高度，用剪刀剪下一小段，再放入瓶中，调整位置与形态。如此这般反反复复，除去花朵稀疏、不成样子的丢掉外，连最后几枝，也找出空隙塞入已满的花瓶中，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与往常不同，这次不用倒水，也不怕空调吹，便将它们端回卧室，安置在靠床的斗柜上。夜已深，他和孩子们都已熟睡，屋子里是均匀的呼吸声。我立在柜前，静静地看了几秒钟。亭亭如盖，与先前稍有差别。枝条由墨绿变成黄绿，硬硬的、细细的。紫色的小花，一簇一簇，仍保留着原来的色彩与姿态。

　　就在这伫立凝视的瞬间突然疑惑，干花的意义在哪里？它已然走过生命的绚烂时刻，没有了鲜花的娇艳俏丽，它还美吗？眼前这束被我亲身参与渐变过程的勿忘我，在我的心里不乏吸引。早前逛花市把它带回家，每天换水，悉心照顾，让它在自己最好的时光里盛开绽放，它美过。半个多月的花期过后，滋润之感确不胜从前，但这份美却并未消失，反而因失水风干，多了几分沧桑的空远的美，好像经历了更多世事，美得更为含蓄、更加矜持。

　　是的，黎明是一种美，黄昏也是一种美。干花有别于鲜花的吸引力，在于它有故事、有阅历。那不再光泽透亮的每一寸枯干皮肤里，都隐藏着封存的记忆，都闪烁着过往的荣光。它爱过，也失去过；它受过赞誉，也尝过苦涩；它见识过繁华，似乎更容易懂得繁华过后必将归于平淡的一生秩序。它的魅力在于，这美因经过洗礼而变得隽永，可同时光一起延长。

　　睹物思人，想到生命的本质在于体验。你在自己最好的时光里绽放过、骄傲过。你还是你，却也不再是从前的你。你听懂了以前听不懂的歌词，领会了不曾读透的诗词深意。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沉淀成了你现在的样子。像这干花一样，每一个松脆的花簇都是一个灿然的故事，每一根梗直的花茎都有一份不屈的桀骜，低调含蓄、沉稳克制。

　　季节轮转，悲欢交替，很多东西来了又走，唯有生活不可辜负。凌晨1点的顿悟，让这一刻有了深意。花开有时，但时光不老。生活是一块泥巴，于你，则要把它捏成你喜欢的样子，一生温暖纯良，不舍爱与自由。

本篇审稿李丹组版王睿鹏

作者简介

　　李丹，现供职于焦作市山阳区教育局。

本文作者李丹授权河南思客独家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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