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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声地诵读着:于万物之花在托尔斯泰庄园绽开的时候。

庄园门囗两个戴着铁皮帽子的石柱开花。大文豪骑在马上的那张照片开花。苜蓿和宽叶的牛蒡草开花。几方安宁的池塘开花。月季、鸢尾、玫瑰、红石竹、白铃兰、马蹄莲、山茶花、矢车菊、勿忘我、向日葵和花形似铃铛的风铃草以及花开五瓣的丁香,还有象征着美丽爱情的蝴蝶花,在白桦树和椴树周围,在远一点的褐色马厩前愈现空阔的草地,在茂密的林间小道上,在初夏蓬松的雨中,弥散出恬淡而幽然的香气。阳光穿透雨丝,落到水闸附近摇摇摆摆的鹅儿身上,令它们也仿是花朵——仿是被微风儿吹动的尖束大百合。近处,蓝色羽毛的小鸟套着金色项圈,围了三两只猫鸣啭,好像那些大白猫儿也如盛开的花儿。数以万株的苹果树当然开着花。那座白墙蓝顶的两层小楼更是开放着绝世的艺术之花,它让雅斯纳亚·波良纳整个小镇满处开花,让俄罗斯文学开出炫耀于世的花,更让世界文学的花苑变得愈加美仑美奂的……托尔斯泰呵,作为俄国的同义语,您就容我细细地把你诵读。最早读您的《安娜·卡列尼娜》时我才十五岁。此刻,我伫立在您写这本书的房间。那时,我不知道与您比邻的庄园里有一个女人就是安娜的原型,不知道在现实生活中她因为失去情人悲愤交加而凄然出走,而且真的在一个小火车站卧轨自杀。我不知道您曾经目睹了她身首异处,也不知道在血肉模糊的尸体边您是否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过寒噤。重要的是,我那时不知道读您对新旧交替时期紧张惶恐的社会写照及批判现实主义的思想和艺术之价值,只是被故事深深地吸引。我挑出过一些章节反复地读,有的段落甚至到现在还能背诵。当然,那多是对安娜之美的描述。可我还是不知道有着惊人美貌和丰富内心的这个安娜的人物塑造,竟然来自于您只见过一面的诗人普希金之女普希金娜。那是在图拉城的一次舞会上,您看到了她那双灰色的带有淡淡哀愁的眼睛像一泓秋水清澈而深沉。您用心把普希金娜式的美丽保留在记忆里。十三年后,便用她绰约高雅的美丽为文学带来了安娜·卡列尼娜这个光彩照人的艺术形象……呵,我感到了眩晕和窒息般的寂静。我像一叶小之又小的扁舟漂浮。本来,就是由文学的惯性把我从千万里以外送到了这里。我低头垂目。我已经得知,这里也是最后安置您的遗体的地方。漂浮着我身体的是音乐的流体。是的,您热爱音乐。您当年的钢琴仍旧摆在原处。莫扎特、海顿、舒伯特、肖邦是你最喜爱的音乐家。您也很喜欢民间音乐,常常一边吹着茨冈人的歌曲旋律的囗哨,一边把它们做成曲谱。这让我想起了您提出小说创作原则时说的话:“从喉嗓发出来的声音是柔韧的,曲调是优美的,但它从来没使我感动;而发自肺腑的声音即使较为粗陋、嗓音嘶哑、曲调最为平凡,当听到这声音,我不知道别人,我自己则是热泪盈眶。"您是这样呕心沥血地写小说的——难怪《安娜·卡列尼娜》小说废弃的手稿就高达一米多。托尔斯泰故居的工作人员加尼娜在一旁说,您弹得一手好钢琴,还常与夫人索菲亚一起四手联弹。我不起疑。因为这会儿有一个黑白相间的声响流淌出来了,一阵强似一阵,在我脑中的天空,在天空下面的河谷,它们是嗵嗵跳的心的演奏。即将发生的事情攀附在窗前,比演奏还要自然地停顿下来,躲开了我无章的遐想,而分晓之处在旧痕变异的琴键上。我想,我是一个虔诚的朝圣者了。折向二楼。有一个巨大的人影在前面引领着我。是您么,敬爱的托尔斯泰。虽然我无法跟上您的步伐,但在宽敞明亮的大厅,我仿佛看见了屠格涅夫、列宾、契诃夫、克拉莫斯科和高尔基们。他们没有厨师侍候,也不指望在这里品尝名酒。他们尊重您的简朴。在最宽绰的世界里他们只交谈艺术。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转向一侧的藏书室。他们太了解您了。您一生博览群书,并精通法语、德语、英语等语种,可以直接阅读意大利、荷兰、阿拉伯、古希腊、古犹太等文本。据说您很早就对中国古代的哲学思想有浓厚的兴趣,在八十岁的高龄时还学习过汉语。而当我目睹您的书架上还存放着孔子和老子等中国先哲作品的俄文版译著时,一股暖流穿过了整个的我。我无法向您介绍我自己,却在您的遥远中看见了您心里的中国。我想说,在飞来俄罗斯的途中就是美梦冶炼了我的睡眠。难道我仍然渐醒而未醒一一如果这不是一个梦,我想告诉您,俄罗斯华美和厚重的文学及绘画、音乐、建筑、雕塑等文化艺术在“五四"时期就被介绍到了中国。诵读开花。音乐开花。梦境开花。所有的感觉开花。恰同万物的生机开花。我伸出手,想触摸到您散射在四面八方的光芒。再普通不过的农人、保姆、马车夫、仆佣、乐师与作为您的朋友的显贵的作家和艺术家一样,在那光芒中,一会儿分别现身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一会儿也都跟在您身后似的信步自如。我突然异常兴奋。在刚刚路过的园中之园的苹果园里,我变成了百多年前的您眼中的一个孩子,前来采摘那一粒粒绯红的果实。百多年前的爱迪生把他发明的一台录音机从美国寄给了您,因此许许多多的后来人有幸通过这台录音机,聆听到您在邀请附近乡村小学的孩子们来苹果园里做客时的讲话:“孩子们,你们好,很高兴在这里和你们见面,谢谢你们对我非常友善……你们的学习状况很好,也希望你们的身体健康……"我又是那其中的一个孩子么?如若不是,为什么我信手就拾起了您编写和翻译的儿童读物,为什么我能拽了您肥大宽松的农民式罩衫的一角在草地上雀跃不止,为什么我就像被您那鹰似的深邃眼神注目着而感到骄傲,我的聆听为什么也几近真实一一难道这是初夏之花的黏膜在我耳朵的空气里滑动?我好像在您为穷人盖房子砌炉灶时和泥递砖,好像我跟着您在田野上奋力地劳动。我还好像和您一样,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想象着自己从烟雾弥漫中救出妇女和儿童,或者挺身阻拦了脱缰的奔马,扶起了马蹄下垂死的弱者。抑或想象着消除了贫困、穷苦、饥饿、牢狱、刑罚、战争、残杀和民族间的歧视的美好,想象着不容置疑的人与人平等的未来。这样的情形令我享受着一种特殊的光荣。偶的,我也战战兢兢地自省,觉得您是在您设防的地带接纳了我的冒犯:这里是您的家族世袭的领地,是您童年的摇篮。是您成长的彷徨之处。是您婚恋的福地。是从不安的贵族到文学角斗士和从青年军官到文学巨匠的见证。是社会改革的试验田,是教育实践的场所。是您精神的秘密监狱同时也是文学艺术的乐园。是您思想情感及创作灵感的宝贵源泉,更是俄罗斯自然和文化历史的化身。最终,这里是您最热爱的温室也是您决然挣脱的牢笼,亦是您的长眠之地。于是我小心着。我轻轻地沿着幽静的林中小径而行,来到您的墓地。遵照您的遗愿,没有俄罗斯墓地通常所有的碑刻或雕塑,没有一丝您作为伟大的托尔斯泰的任何痕迹,连一个木制的标志也没有。只有一个平地隆起的呈棺木状的土丘,上面密密地覆盖着青草和新鲜的冷杉枝。藻饰繁复的祭台及其牌匾、华表、立柱、拱廊、雕像即便凌霄高耸,不是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将剥蚀脱落倾跌倒塌而覆灭么。我整理过了衣饰,朝着您的长眠三鞠躬,然后以肃穆之情合贴了双掌,为您永远的安息而祈愿。我还围绕着您棱角分明的长方形主冢转了好多圈。一边转圈,心潮一边起伏澎湃。我猜这墓地的朴素,正是您放弃贵族式生活和身份的意愿的最后表达。想起了“托尔斯泰一死俄罗斯人感到自己成了孤儿"的说法,我想对年轻的加尼娜说,托尔斯泰前后在这座庄园度过了六十年,他那无比浩瀚丰厚的作品,他的观点和学说,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种种矛盾和每一次革命,都和这座庄园紧密相连,还有除了《安娜·卡列尼娜》以外的《战争与和平》《复活》《教育的果实》《活尸》等不朽著作不也都是在这里完成的么一一一它们是活着的托尔斯泰。不过我并不曾出声,加尼娜却对着我露出了会意而又明媚的神色。她的意思是托尔斯泰不喜欢由于任何理由而哭丧着脸的人。即使在他奄奄一息时,泣不成声的索菲亚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未停止过爱你,我的小鸟。你停止过么,没有,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离开我……不,永远不会……那么我们回家吧。”那个话音落下时他笑了。那个笑容似乎用尽了浑身最一丝气力。那个笑容保持到了他的心脏失去跳动的时候。告别您的墓地我很不舍。离开时我看见当地的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向您走去。那个黑白相间的钢琴声又嘤然逸出,在我的耳际边轰然做响,交错杂叠而越飘越高。当孩子把手里捏着的一支火红的太阳花放在了您的坟冢前,刹那间,万物之花真的在这里绽开一一美好的思想开花,善良的情怀开花。痛苦开花,幸福开花。耕耘开花,写作开花。生命开花,灵魂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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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李皓责编/徐变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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