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草帽飞走了

我那只闪亮的意大利草帽/和我写在背面的名字/将要静静地、凄凉地被积雪埋掉----西条八十《草帽歌》

大四了,几乎都是在校外实习或者找工作,一步踏入物欲横流的社会。

风气开放,外贸行业风生水起的时候,老板满天飞,个个都是商场得意。业务不断,日进斗金,尽情享受。老板们总带着浓妆艳抹的年轻漂亮的女人。一个转弯抹角认识的名片上印着“总经理”的中年男人,司机开着奔驰--广东谐音叫做宾士,居然公开邀请丹杰作陪,许以糖衣炮弹,丹杰没有上车。有了男朋友心里好踏实,丹杰更加觉得瑜单纯可靠。转眼毕业了,工作单位确定下来。丹杰留在广州,瑜去了深圳,一个据说有科技含量,正在进军软件开发的集团公司。

刚入职懵懵懂懂的,公司也没给什么繁重工作,主要还是跟前辈学习。丹杰的集团公司好几年没有新来的大学生了,一下来了三个漂亮女生,可见多么招人待见。同事们喜欢叫她们去吃饭,完了唱唱歌跳跳舞。前辈都很和善,有业务往来的客户们也都规规矩矩。可是太多饭局也好烦,她们能推就推。饭局上经常遇到这样的宾客----“这是刘副省长的二公子”,“这是黄行长的儿子”……丹杰没明白到底是谈业务呢还是介绍对象。推不掉的敬酒,有时候丹杰直接甩脸子,“不喝!”还有热心的大哥直接说:“给你介绍个新的男朋友,马上要去美国留学了,可以带未婚妻,不带白不带,也好互相照应。”丹杰又好气又好笑,有这么直接的交换吗?

瑜和丹杰商量过前途,去日本还是美国。他们一起考了托福,带着不确定的心情和不够用功的态度,丹杰没考上分。瑜的同学----妈妈嫁到日本去了,他自己怕苦都没去,说在日本工作强度非常大,一天只能睡3、4小时,把他们吓坏了,“不去给日本人打工了。”满足于工资收入和工作环境,丹杰安然自得。每天的生活愉快又安逸。和乐乐、香香住在同一间宿舍里,乐乐可爱的妹妹园园也经常来,住附近的同学也来,可热闹了。放假一起看电影、逛街,下班一起打牌、散步,绕着中山纪念堂一圈又一圈,说着家事心事。有一次三八假期去看电影,看的原汁原味法国生活片----《我和爸爸》,简单温情的故事,她们看得乐哈哈,看完电影去瞎逛。也经常跨区去找同学玩,几个人扎堆,以抽大烟那样的姿势横躺在某人的宿舍的床上聊天。或者去找最正宗的老字号牛杂,坐在矮凳上吃得稀里呼噜。

香香跟着男朋友学日语,考到了N2,然而她不打算去做翻译。“都有男朋友了,不抛头露面了。”一边甜蜜地说,一边洗着男朋友的袜子。丹杰和乐又佩服她又为她惋惜,她们这种还有着公主病的女孩,是不可能做到香香那样的贤惠的。她们各忙各的,乐乐看书,丹杰听着随身听,一遍遍播放Beatles的磁带,记录歌词。瑜的处境不太好,分到集团属下一个厂,远离市区。而且当初说要他来做的项目似乎没有动静。他来看丹杰的时候透着一股颓废。性爱仍然有吸引力,维系着两个人的感情。

大学时候在图书节上买了一本《英儿》,诗人的一段奇特情史和结局震惊所有人,那本书算是他们的性启蒙。很多人来借书,丹杰把有半裸体图片的封面包了起来,除了因为这样封面的书拿在手上有点难为情,更主要是觉得图片不够美,很难看,引起不适。

两年过后,瑜的工作还是没有起色。他回到广州,找了一家地产公司,牵头开发什么售楼软件。那时候房地产刚刚起步,并不顺利,对市场一无所知的年轻人没有想到这个行业爆发性增长的前景。

刚开始的同居生活是甜蜜的。

下班后丹杰去买菜。穿一身雪纺长裙,细高跟皮凉鞋,海拔的样子,袅袅娜娜走入菜市场,大叔大妈们远远笑着招呼:“靓女来买菜啊!”丹杰撩一撩长发,用一个手指头拨一下案板上的猪肉,假装内行地说:“要这块。”“靓女,靓女,”那边又叫,丹杰又买下另外一家的骨头,再来点青菜。和大叔大妈们笑着招手告别,他们像看仙女一样目送丹杰离去。那场景估计是希腊神话《特洛伊》中描述的“海伦走了进来,老人们肃然起敬”的低低低配版:“丹杰走入菜市场,大叔大妈们满眼放光。”

回到出租屋做了两个菜,然后洗澡,换上另一身漂亮衣服。瑜开门进来,丹杰跳到他的身上。吃着饭,瑜连连称赞:“好吃!好吃!”

晚上经常去泡吧,有时去酒店的高级酒吧,有时去隐藏在小街的私人小酒吧。

红的新男友,是外资公司拿着高薪的工程师,呼朋唤友,带他们看小电影,带他们去朋友的酒吧。林林总总的人物,都以丰富的情史为荣。年长几岁的男人们文艺又好色,主讲荤段子:“有两单生意,一个是50岁女人给他块钱,另一个是20岁女人,他要给她块。我建议他两个都接。哈哈哈哈……”大家爆笑,一边取笑和质疑他的能力。丹杰坐在吧台边上,喝着啤酒,一位青年凑近,“姑娘,我请你喝杯红酒好吗?”丹杰看了看他,熨烫笔挺的衬衫西裤,油亮的头发,有钱的打扮。“不用,谢谢。红酒啤酒混着喝容易醉。”“没关系吧!喝醉了咱们讲故事。你有故事吗?”“我有吗?没有吧。”“我给你讲我的。”丹杰又看了看他,像大多数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男人一样,眼底掩不住的沧桑气,经历不一般吧。瑜回来了,挨到丹杰身边,问“干嘛的?”透着一股嫌弃。青年讪讪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丹杰回报了一个友好的微笑,说:“以后听你讲故事啊!”瑜生气地说:“走了走了!”出了酒吧,两人为这事还在吵吵。

“人家并没有做什么呀!”丹杰说。

奇怪,丹杰还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男孩吃醋的感觉。上班以后,对于各种搭讪的男人丹杰很适应了,聊两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久,工作进行得不顺利吧,瑜开始拖拖拉拉不愿意去公司,上班时间经常闷头睡到下午,两人同居的小屋里开始争吵声不断。吵完丹杰就回公司宿舍,瑜又会找过来。反复几次后,他说:“为什么道歉的总是我?”五一假期一起去杭州,春天的美景多么迷人,然而身边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良辰美景奈何天”,在上演无数才子佳人故事的画中游,却渐行渐远。返程的列车上,丹杰回到座位,发现桌子上的草帽不见了,问:“我的草帽呢?”“刚才开车窗的时候风把帽子刮走了。”“你明知道风大为什么不把我的帽子收起来再开窗?!”“再买一顶得啦!”“那是唯一的,我最喜欢的,跟《情人》的女主角的一模一样的草帽,再也买不到了!!!”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wuwangwoa.com/wwwsz/926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