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歌的名义

与您相约到老

向卫华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原创）体裁｜散文作者

向卫华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我和她是偶然相识的。

她是一个美丽、温柔、善良而又多情的姑娘，她曾给我苦涩的心灵带来一份甜蜜。事隔这么多年后，至今我还把那份甜蜜镌刻在心灵深处，让她时时温暖我的记忆。

无巧不成书。那年夏天，我从长沙出差回古丈县城，和她同一节车箱，我们面对面地坐着。我看书，她也在看书。我看的是刚从书店里买的钱钟书的小说《围城》，那时各个电视台都在热播由这部原著改编的电视连续剧，因而小说成了抢手货。她看的是《舒婷的诗》，作为朦胧诗派的杰出代表，那时舒婷的诗也很流行，特别是在年轻人中，那是个诗歌狂热的时代。

在看书的时候，我们也偶尔放下书本交谈几句。从不多的话语中，我了解到她是吉首人，在市二中教语文，这次刚从湖南师大进修回来。爱看书的女孩子有着不一样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交谈时我也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无论心里再怎么提醒自己不要看不要看，都无济于事。

车到吉首火车站的时候，我们同时下车。这时，她望着行李架对我说：“能不能帮我搬一下行李？”我忙说：“可以啊。”于是我从行李架上取下她的行李箱，扛在肩上。行李箱很重，压在肩上沉甸甸的。她有些过意不去，忙解释说：“其实里面没有什么，尽是一些看过的和还没有看过的书。”怪不得那么重。我将她送出车站，在广场出口招了招手，拦住一辆天蓝色出租车，沿着豪华的街道，又把她送到她的学校。临分手时，她向我感激的笑了笑，谢意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

这件事本来就这样结束了，我也没有记在心上。然而我和她竟然产生了一段恋情，于是也就有了下面的故事。

一个星期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加班赶一个材料，因为下个星期二要开全县供销合作社主任和机关股室负责人会议，学习贯彻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精神”，研究基层供销合作社“四放开”等改革。这时，传达室的老向走到办公室，说有一个女孩子来找我，我以为老向开玩笑，那时联社的同事常开我的玩笑，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因此我没有抬起头，而是继续埋头写着，问道：“莫开那样的玩笑。那来的女孩子？你没有见我正忙。”老向说：“是真的啊，我哪能骗你？她说她是从吉首来的，上次和你在火车上见过。”

“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于是，我赶紧放下笔，站起来，来到传达室，见一个穿着一身粉红色连衣群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乌黑浓密的披肩发掩盖了大半个脸，那女孩子听到脚步声，忙抬起头，见是我走来，合上书，忙站起来，轻起红唇：“想不到吧？”她一脸羞涩，浓黑的眼睛看着我。

我真的没有想到，以为这是在做梦，不料一看，果然是那次在火车上相识的女孩子。我赶紧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她扬起手中的书说：“这书是你的吧？”说完递到我的手上。我接过书，一看，果然是我在火车看的那本《围城》，我很奇怪，我的书怎么会到她的手上呢？这时她说：“那次你放在座位上，由于忙着给我下行李箱，就忘在了座位上，我就给你捡着。临分手时我本想送给你，可又给忘记了。这样我就按照你在扉页上写的地址找到这儿。”我这才想起，那本书我在火车上刚好看完，就丢在茶几上，回来我以为塞进了包里，回来后因工作忙，没有打开包。

就这样，她和我开始交往了。

恋爱的季节，最是女儿展现魅力的时节，每天都是好心情。从那以后，每个星期天，她都从吉首来古丈看我，早上来，晚上回。白天，我们漫步在三坝枯、红石溪、狮子口、尖尖山、青云山、牯牛岩……这些地方留下了我们的身影和足迹。

有一次，我们来到尖尖山，坐在山顶上，透明的阳光和散发着泥土清香气息的空气碰撞着我们的呼吸。四周是一大片油菜花，金黄色的油菜花开得十分灿烂。而在我们的面前有一丛勿忘我花，在风中含笑盛开，淡蓝色的花瓣和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在我的心目种，勿忘我不是最美丽的花，却总是很容易打动我的心，让我忍不住想去呵护，爱抚，让我心里总是情不自禁地充满了柔情和爱意。这时，一只白色蝴蝶和一只黑色蝴蝶从远处飞来，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它们是那么依恋、那么悠然、那么亲切。望着那两只蝴蝶，她说：“白色的蝴蝶就是祝英台，黑色的蝴蝶就是梁山伯。”我想，学中文的就是这么浪漫，富于联想，也就不知道她说的寓意。

等待爱情，或者被爱情等待——这是每个人的追求。最美的爱情，是惊鸿一瞥，若只如初见。从多次交往中，我能感觉到她是爱我的，希望我也能成为她的另一半。说句老实话，我也很喜欢她，我不能欺骗自己，从刚一接触的一瞬间，我就强烈地感到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妙不可言的温柔气息，可是我不想伤害她。每次见到她，我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真的，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何况是她！那时，我家很贫穷，为治我娘的病，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可谓是裤裆补棕，结果我娘还是丢下“扒不到锅，够不到碗”的我们兄妹四人去世了，一家五口人全靠我爹那份微薄的工资糊口度日；我参加工作后，家庭经济虽然有了一定的好转，但仍然没有走出贫穷的阴影，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苦日子要过。痩让马的脸长，穷使人的志短，我不希望她嫁给我，跟着我受穷。这绝对是真的！

在婚姻上，我是个现实主义者，讲究“门当户对”，相信“女比男强，幸福不长”这个传统说法，什么“土墙开花细绒，冷水泡茶慢慢浓，若是两人情意好,妹恋郎哥莫嫌穷”，这种浪漫不属于我。这样，有好几次，她红着眼，饱含泪水问我：“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她哭着离开了我：“柳绿，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绝情，根本不值得我爱，我再也不愿见到你了！”

我以为她从此不会再来古丈了，可是一个星期后，她又来了。之后，她还到过我的家里，和我一起把我家铺的、盖的、和换的衣服背到古阳河里，洗得干干净净，把我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邻居见我领回一个又漂亮又贤惠的女孩子，就对我爹说：“向老师，你可找到了一个好儿媳啊。”我爹听后笑得合不拢嘴。那时我爹正为我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曾多次托人给我介绍女朋友，我爹的标准很低，只要是个女的、能生孩子就可以了，有好几个女孩子打听到我的家庭条件后，连我的面都没有见到就一口拒绝了：“嫁给那样的家庭，我宁可当剩女也不嫁给他。”我不明白，女孩子到底是嫁人还是嫁家庭呢？为这事，我爹很内疚，觉得对不起我，是他拖累了我，我的婚姻大事成了我爹的一块心病。现在见到她，哪有不动心的？有一次，我爹很慎重地对我说：“如真能娶到她，那是咱们家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真是打着灯笼没地方找，你娘在地下也就放心了。你可要对她好啊！”我真哭笑不得，我和她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我陷入了苦恼，她越是这样，我爹越就这样想，我的心就越不好受，就像万箭穿心。

她也曾多次邀我去她家做客。从她的话里，我知道她和她的父母谈了我们的事，也知道她的父母是很开明的，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完全由她做主，她的父母希望能早点见到我。可是我哪里敢去啊！于是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了她的邀请。她摇着我的手问：“难道我配不上你？”天啊！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我可是一只癞蛤蟆，而她却是一只天鹅。我说：“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你看我那家庭，实在是太穷了，以后会害你的。”可她却很坚定地说，仿佛铁了心：“穷，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我们没有手嘛？不管以后过怎样的日子，我都跟定了你，只要日子里有你，我就是幸福的。”

每个人都渴望收获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在她一次又一次苦苦相逼之下，我终于答应了她的要求。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自己的，最终骨子里的那个害怕的我被另一个虚荣的我所打败了，另一个我正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所控制，我管不住它们了。那天她很高兴，一路上给我说起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哥哥嫂嫂，她的姐姐姐夫，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她们会接收你的……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感到不安。

到了她家，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姐姐姐夫都在家里。她家里的客厅很大，地板上铺着地毯，地毯是花色图案的纯毛红色地毯，我俩站在圆心热烈绽开的花蕊里，宽大的落地窗，米黄色的落地窗帘。和我家比，那简直就是天堂，就是皇宫。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感到迷茫和不安。

那天，尽管来时我刻意打扮了一下，换上了我才托人卖的西服和皮鞋，可是与她、与她的家人，与这里的环境一比，我显得多么寒酸啊！此时，我的脸发热，心在跳，一种自卑感从心底涌上来，袭击我的全身，假如有个洞，我恨不得立即钻进去！我真不应该来她家里。她的家人对我很热情，叫我坐，她的母亲说：“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事后，各人各忙各的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她，她说：“我爸妈很喜欢你，夸你从小懂事，是个暖男。”我问：“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会看相，傻瓜！”她用手轻轻敲我的肩头：“他们说，我嫁给你，他们一百个放心。”

从她家里出来，一路上她问我对她家人的印象如何，我怎么说呢？我一直没有开口，我开不了口！我又怎么好开口啊？自知之明，这一点我还是有的。在我看来，婚姻绝不是两个年轻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甚至这个社会的事。到了车站，我上车回了古丈，我坐在车上，心事重重，是的，我必须赶快离开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好的家庭，应该找一个比我好十倍，不！应该是好百倍、好千倍、好万倍的人。

为了摆脱她，一到星期天，我就早早地出门了，去了她找不到的地方，甚至跑到乡下去了，一直到很晚了我才回家。一到晚上，我就反复放童安格的那首《其实你不懂我的心》，那情意绵绵的歌声打湿了我的双眼，打湿了我的心灵。于是我也跟在后面，先是哼，最后忍不住竟大声唱了起来，把它唱进飘荡的风里，唱进漆黑的夜色里，也唱进我苦闷的心里。

这段时间，她来找过我没有，我不知道，但我想，她肯定来找过我，并伤心欲绝地离开了古丈。我一定成了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古丈一定成了她这辈子最恨的地方！

一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爱情绝不因地位的悬殊，经济的悬殊而流产，真正的爱情是彼此之间的尊重，关心、呵护，彼此珍爱，才会幸福一生，才能相守一生。于是我鼓起勇气向她求爱。

那天，有丝丝的小雨雾一般散开，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又不积水，就感觉是返潮的阴冷。我来到她家住的那个小院子，打听她的消息。不料，守门的老太婆说，她在半个月前嫁人了。我呆了大半天，心就像掉进了一个大冰洞里，直到老太婆说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我才回过神来。

我行走在大街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我真希望她能站在某个地方等我。可是我失望了，大街上哪有她的影子啊！我的眼里是满眶的泪水，我知道我错过了一生中最美丽的姻缘，在今后的爱情的路上，我不可能再找到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曲终人散时，相思成追忆。好多年以后，我才懂得，最爱你的人，不一定能陪伴你一辈子；而陪伴你一辈子的，不一定是你最爱的人！这就是爱情，这就是婚姻，这就是生活。否则《词典》里就没有“离婚”这两个字，法院里也没有“离婚”这个官司。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爱情是不能复制的，在爱情的旅途上，由于种种阴差阳错的原因，我们会接二连三地犯同样的错误，一次次地放弃，一次次地错过，一次次地遗憾……让爱情成为追忆。然而正是这一次次的错过而酝酿成的遗憾，才会让我们更加懂得爱情的忠贞，爱情的珍贵，爱情的永恒。假如有一天，你背叛了爱情，之后又想重新找回原来的那份爱情，就会知道他或她是不会在原地等你的。

是的，在爱情的旅途上，是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

整理于年3月30日

总顾问：翟国胜海市蜃楼

主编：江南月

执行主编：书剑飘零

副主编：何建华姜军峰雷该翔

编委：冷秋牡丹邢兴亮孙和平上善若水

主播：金凤狼图腾

心中有诗意，岁月何曾老